此时,施布缪等三百将士,刚磨磨蹭蹭地走进了城门洞,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经从蒙辽军士的大哗中知道,蒙辽的涿州守城主将,已经被陈妍一招斩于马下。
他不得不佩服陈妍的同时,也已即刻大喊一声“动手”。
陈妍一招斩杀涿州的主将后,军令一下,后面的一千郑军精锐,在卫安、周强、狗娃、黑蛋和石头的带领下,一声虎喝之后,就拍马猛冲而上,开始了对懵逼了的蒙辽军肆意的屠杀。
蒙辽的所有将士,谁都没想到,自家那个牛高马大悍勇了半世的主将,竟然不是郑军那个娇滴滴的女将的一合之敌,转眼间竟然已经人头落地。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还没等回过味儿来,城下的喊杀声已经惊天动地,蒙辽军临死前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兵刃交击声、刀剑划破皮肉声、战马嘶鸣声响成了一片。
不久前还很是安静的涿州城南门,转眼间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几乎是与此同时,溃兵里果然混入的郑军奸细,也已突然发动抽出弯刀,对身边猝不及防下的蒙辽溃兵肆意砍杀。
这些郑军特别彪悍善战,不久就清空了城门洞里的所有蒙辽军,开始向城内杀来。
涿州的守城主将已死,偏将就自觉担起了守城的重任,连忙下令把城门洞里的郑军赶出城外,马上关闭城门。
一霎时,涿州城门的马道边,就挤满了蒙辽军士,一个个弯弓搭箭,不等那位偏将指挥,如雨的羽箭已经倾泻而出。
“用敌军的尸体和战马护身,快抢去马道,杀溃敌军弓箭手。”
郑军将士没穿板甲,因为伪装的是溃兵,圆盾也并不多,即便有圆盾在手的,由于圆盾太小,也遮护不住全身的要害。
于是,看到敌军弯弓搭箭,还没冲进城内马道边的施布缪,一边高声大喝,一边俯身单手提起一个蒙辽军的尸体,遮护住全身的要害。
“嘣嘣”的弓弦震动声中,箭雨近距离劲射铺面而来,躲避不及的诸多郑军将士,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娘的,圆盾上前结阵,往里杀。”
第一波箭雨过后,施布缪的大腿中了一箭,战马也被射成了刺猬,连声哀鸣躺倒在地。可他此时没空拔掉羽箭包扎伤口,也不能让战马的死尸把自己压在身下,就随手一丢那具蒙辽军的死尸,双脚猛地一蹬马镫,蹭地腾身而起,凌空直扑城门以内。
就在蒙辽军刚刚抽出第二支羽箭,搭上硬木弓拉开弓弦的同时,施布缪和两个郑军将士,已经扑了过来。
那两位将士左手中的圆盾劈手飞出,砸中前排的两个蒙辽弓手,右手中的两把弯刀已经交一把到左手,紧接着就是左右一分往两边一扫,数具蒙辽军手中的硬木弓,已经弓破弦断无法再用,接着不等蒙辽军抽出弯刀,双刀又是一合,数颗头颅已经飞上半空。
今日,能被选中参与夺门的这三百将士,均是原雁山卫的百战悍卒,杀人的手法就和使用筷子一般的灵活。
那些手中仅有一把硬木弓,还没有抽出弯刀的蒙辽军士,瞬间就死了一地。
施布缪的左腿上还深深地扎着一支羽箭,可他宛若无事,行动好像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右手的弯刀一挥,银光闪过,挡在正面的一个蒙辽勇士已经皮破肉烂,肠子肚字喷涌而出。
那名蒙辽军士一声惨叫,连忙甩了弯刀,想把自己的肠子塞会肚子内,可紧接着又见寒光一闪,他的颈部大动脉被劈为两段,已是鲜血狂喷,眼见是活不成了。
此时,前面的蒙辽军士已经抽出了弯刀,在那名偏将的指挥下,怪叫一声,齐齐向施布缪三人杀来,三人以寡击众,左遮右挡形势极危。
好在城门洞里的郑军,片刻间也已杀到相助,近百人马就在城门洞内的马道边,高呼酣战厮杀成一片。
和敌军混战在一起后,后面和马道上站立的蒙辽军弓手,害怕误伤了自己人,就不敢随意地射箭,施布缪等人大占便宜,厮杀起来就更无顾忌。
郑军的三百人就在城门洞附近,前面的施布缪等人一开始动手,后面护城河边的郑军将士,有几个已经从马鞍旁的布袋里抽出了巨斧,在数十弟兄左挡右杀的掩护下,奔上吊桥,挥起巨斧,劈砍吊桥的铁索。
可铁索是精铁打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砍断的,城头上的蒙辽军一看不妙,也不管城外还有数千蒙辽军的弟兄了,连忙搅动机关,就想把吊桥升上去,阻止郑军的夺门行动。
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中,吊桥缓缓上升渐渐倾斜,可手臂粗的铁链吊索却还没被砍断,手挥巨斧的几个郑军将士目齿欲裂。
在他们哇呀呀的怪叫声中,使出了全部力气,巨斧挥动的更快,一声声的劈砍声中,在一溜溜金铁相交擦出的火花下,在吊桥被升到半人高时。
终于有一根吊索不堪重负,嘣的一声折断,吊桥上的几个郑军将士身体一歪,一人摔倒在地滑下了吊桥根部,另外几人连忙拉住那一根还没被砍断的吊索稳住身形。
“毛十八,你这个笨蛋,滚开让我来。”吊桥上的一位队正怒吼一声,劈手从毛十八的手里夺过来巨斧,前腿弓后腿蹬站稳了身体,高高地抡圆了巨斧,‘咳’的一声爆喝后,巨斧的斧刃重重地劈在了铁索的根部。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蒙辽军,终于想起了用弓箭射杀郑军将士,于是顷刻间,一蓬箭雨自上而下,笼罩住了吊桥上的所有将士。
‘噗噗’的羽箭刺中皮甲刺入肉里的闷响中,毛十八和那名队正,以及另外两名随扈在侧的郑军将士,均已成了刺猬。
可那名悍勇异常的队正,硬是憋着一口气,不但没倒下,反而在敌军第二批羽箭到来前的间歇中。
再次举起了巨斧,就在城头的蒙辽军第二批羽箭倾泻而下的同时,那名队正的第二斧,也劈了下来。
这一次,那根仅剩的铁索终于被砍断,就在一人高时轰然落下,吊桥上的毛十八等四名郑军将士,从吊桥上震下,滚入了护城河。
他们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但他们的生命,却在收复涿州的死战中,交给了这片从汉家朝廷的手里,丢失已久的土地。
“不得追杀溃兵,卫安周强,迅速去帮施布缪,李钩、李石、李旦,快速进城抢占城头。”
“诺。
施布缪等将士虽然足够悍勇,可城门洞里太狭窄,后面的将士挤不上来,只有前面的数人面对蒙辽军的大批人马泼命的砍杀,郑军将士死了一批再补上一批,始终没有后退一步,可也很难杀进城内。
和蒙辽军作对儿厮杀,郑军将士们一点都不怕,即便是一对二一对三,也没太大的问题。
可蒙辽军人多势众,前面的和郑军厮杀,后面的却抽冷子放箭,而郑军将士还没有板甲防护,这就吃了大亏,死伤惨重。
进城时的三百将士,短短时间的死战之后,现在已经折损了一半,城门洞里浮尸遍地。
“娘的,那些细作兄弟怎么还不杀过来?陈妍那个婆娘咋还不进城救援,非要等老子真死了再来吗?”
施布缪施校尉一边和蒙辽军厮杀一边怒骂。
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浑身都已被鲜血染红。坚持了这么久,他和身边已经换了几茬的兄弟,一直是在以寡击众。
正面有蒙辽军数不清的军士拼死阻挡,两侧马道上的蒙辽军居高临下羽箭劲射,稍一往前推进出了城门洞,城头上的滚木和垒石就会倾泻而下,把兄弟们砸的筋断骨折。
今日这一战,假如有板甲护身,假如有霹雳炮和诸葛连弩,他早已率领弟兄们冲向城头了。
可战争没有假设,他假如有板甲和那几样大杀器,也就不可能这么容易地,就能混进涿州的城门洞,郑军就只能重兵围城爬城死战了。
涿州是燕京门户,是坚城重镇,里面的六七万重兵凭坚城死守的话,夺城时,死伤的郑军将士们会更多。
就在施布缪等三百将士仅剩七八十人,已经浑身浴血到了强弩之末时。
对面涿州城内的大街上,正面堵着施布缪等人的蒙辽军身后,忽然间喊杀声震天。
那些提前数天混进城内的细作兄弟,终于绕过了巡城蒙辽军士的围追堵截,及时出现在城门附近接应。
蒙辽军猝不及防,被背后突然出现的郑军杀的手忙脚乱,施布缪等将士压力大减。
“娘的,终于来了,再不来接应,老子就得改了死不了的绰号,叫死透了算逑。”
短短时间就已经杀的精疲力竭的施布缪,退后一步靠在城门洞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稍微歇息。让后面的将士上前,继续和敌军搏杀。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虽然他每次均能躲避敌军致命的袭击,却还是遍体伤痕,失血过多导致他的精力不济,再不退下裹伤止血,他必死无疑。
又过了片刻,陈妍等一千将士,终于杀溃了拼死堵住道路的那五千蒙辽轻骑,杀进了城门洞接应。
至此,城门洞已经被郑军将士牢牢占据,就差杀上城墙扫清大军进城的障碍了。
“施校尉,率领将士们退下裹伤包扎,卫安周强,圆盾护体,用霹雳炮和连弩强行推进。”
一马当先冲进了城门洞内的陈妍,脆声下令道。
“诺。”
卫安和周强等将士抢进城门洞,掏出霹雳炮拉开引线,随手就往城内蒙辽军的人群里一扔,施布缪等仅存的数十名将士,久违了的霹雳炮声,终于再次响起。
这一刻,霹雳炮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他们听来,竟是那么的动听。
没了霹雳炮的对敌军的轰杀,没有板甲的护体,像这种攻城的硬仗,还真姬八不好打。
“哈!娘的,这次,又死不了了。”
此时此刻,正被一名手下裹伤的施布缪,在又死不了了的庆幸之余,不由得就想到了大将军王铮。
假如没有王大将军,大郑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收复燕云十六州?大郑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才能如此强势地主动进攻,把蒙辽军杀的一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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