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催眠！”我惊道，“明秋，一定是催眠！”罗锋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个催眠大师？哦，天呐，又跟催眠扯上关系了。”左灵在旁边道：“不过一旦和催眠建立联系，事情就全都成立了。”
“你这个‘全都’用得有点武断。”穆察插言道，“实际上，除了真正有罪的人还在逍遥法外这件事，其它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了，匡文星的遗物是不是还在这里？”罗锋应承了一声，赶忙找人去拿。不一会儿，那个旅行箱又重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穆察将之打开，里面并无他物，只有那一卷画轴，还有一个存放照片的夹子。
穆察却没有伸手，只是愣在那里，忽然道：“你们闻一闻，是什么味道？”我摇头不解，只感觉确实有些说不出的味道萦绕在周围。左灵想了想，说道：“这是蜂蜡的味道。”穆察对道：“没错，的确是蜂蜡。”我道：“可是这里面并没有蜂蜡呀？”
这时，一名警员过来道：“罗局长，我们在被害人暂住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他那戴手套的手捏起一只纸鹤。那纸鹤是用餐巾纸叠成的，做得很精致，不像平日里学生们的简单折纸。这只纸鹤的翅膀呈展开状，更有艺术气息。穆察接过纸鹤，只是草草看了一下，然后忽然将之抻开，平铺在了桌面上。
罗锋吓了一大跳，高喊道：“明秋，你竟然破坏证物！”穆察没有理他，俯身将脸贴在餐巾纸上，凝视了一会儿，说道：“是‘千羽’的家纹！”他指着上面浅浅的一道纹理，我们纷纷凑上去看。我道：“不过是一张名叫‘千羽’的菜馆的餐巾纸。”穆察却道：“你说错了，这是折纸专用的餐巾纸。而这个千羽家族是日本折纸艺术的重要分支。”罗锋显得很无措，说道：“这怎么又跟折纸有关了？！”
穆察只是看了看他，然后起身道：“罗队，我还有事，不能耽搁了。你放心，真凶绝不是你那三个下属，他们实属无心杀人。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清理现场，等待我的下一步消息，OK？”说罢，没等罗锋反应过来，他已快步走出去。
我正要去追，手机却又响了，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单位的领导吴校长。
——“王子冯，你现在在哪？”
——“我在……外面，堵车。”（我看了看表，发现已经过了七点半。）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要执勤？”
——“不好意思，我这边……”
——“你什么你，为什么所有老师都能按规矩办事，偏偏只有你整天这样那样的理由？不想来就别来了，今天算你缺勤！”
说罢，他挂了电话。我们单位每天有几个固定位置会要求老师去执勤，因为确实出过危险。但我一直对执勤这件事有看法，老师只有一个工作，那就是教课。除此之外都不在义务的范围之内。尤其是像我们单位这样并不缺人的学校，完全应该由安保人员来负责，凭什么折腾我们老师。他还有脸制定什么制度，我从没见过有哪家的制度上面全是义务没有权利。
这一刻我忽然有一种辞职的冲动，这种冲动在我认识穆察之后越发强烈。我为什么要在一个用无穷无尽的杂务与会议浪费我有限的生命，用冷暴力与官僚化的嘴脸来掠夺我的利益，用条条框框的刻板体制来压抑我的才华的地方虚度一生？这不是我本来的想法，也成就不了真正的我。
我想见杜小晨，我想听听她的意见。然而我还是得去上班，我可以辜负校长，但绝不能辜负我的学生们。我要忍耐，暂且拖延这场战争。
晚上，我来到康复中心看望杜小晨，顺便还在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进到病房时，她正在看书。见到我来了，忙将书放下，打算站起来。我忙跑过去，说道：“别别，你坐着便好，不要随便走动。”她却硬要站起来：“根本没事了，我可不是娇气的女孩子。你这花很漂亮，谢谢。”我将花递给她，顺带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名：《荣格自传》。
“你还看这个？”我问道。她回答道：“我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了解人心，难道不应该看一看经典吗？”“我来正好有一个问题向你咨询。”我说道。
她回头看了看我，将头发向后甩了一下，然后倚坐到病床上看着我：“向我咨询？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咨询师吗？”我对道：“可是有些问题女人往往看得更全面。比如说，我应不应该辞职？”
“你要辞职？”她并不惊讶，但微微歪了一下头，“你不是一名教师吗？多令人羡慕的工作？”“那是在你们美国吧。”我道，“中国的教师处处受制，一点自己的空间都没有。说实话，我确实舍不得自己的那些学生，但是一想到要被摁在这里一辈子，心里终归是不情愿的。”她点点头：“确实国情不一样，不过我可不是美国人，我现在是无国籍人士。其实我觉得你现在找我来实际上只是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至于要怎么做，你一定已经有选择了。王先生，不管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你能叫我一声‘子冯’，我会觉得更有信心。”我笑道。
她有点难于启齿，嘴唇动了一下，却道：“王先生，我……我知道你终归是穆先生的朋友，你们到这里来看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套出我所知道的关于尼古拉斯和毁灭社的消息。请相信我，我一定尽我所能配合你们。因此，咱们根本不在一个阵营上，我随时都有出事的隐患。我不希望因为你我之间多了某种关系而最终导致你受到伤害，所以……”
“好了！”我知道她此刻矛盾的内心，急忙制止了她，“是我太着急了。小晨，你不要妄自菲薄。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怕受你的牵连，我会等你，一直等着你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