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了杯水给杜小晨,让她压压惊。她喘息着说道:“是卡尔(孤狼)。他的能力又增强了,我现在的状态很差,没能抗拒他的控制。”我说道:“幸亏有明秋。”她却道:“应该说,幸亏有你。”她忽然抓着我的手,眼神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情。“我很怕,别走好吗?”杜小晨这样说,有点小鸟依人。我没有回答,就这样坐在床边,挽着她的手,一整夜。
之后的日子里,警局得知此事高度重视,加派了一倍的人手监护起杜小晨的病房。我连着陪了她三天,她的状态逐渐回升,脸庞也泛起了笑容。周日早晨,杜小晨刚刚醒来,我在康复中心忽然接到了穆察的电话。
——“子冯,今天不要再陪杜小晨了。”
——“为什么?我都跟她说好了明天再离开。”
——“还记得宋雅馨吗?她今天给我发了一条求救的短信。”
——“什么,出了什么事?”
——“我们约了一下,现在就启程前往北京她的家。你跟杜小晨好好说一下。”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跟杜小晨讲明事情。她有些失落,但大度地同意了。就在我出电梯之后的一分钟,学校的德育吴校长给我打来了电话。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我脑子嗡的一下,仿佛想起了有个什么会议。
——“王子冯,你现在在哪?”
——“吴校长,我在一位……朋友那里,现在要去办事,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你忘了今天你们青年教师要去听报告?!现在其他老师们都到齐了,就差你一个,你赶紧给我过来!”
——“不好意思,吴校长。这件事情我确实忘了,但是我眼下也有一件要紧事情要办,恕我不能……”
——“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事?!我现在要求你立刻过来,这是组织的命令!你如果不来,别人会认为我们单位是个没有纪律性组织性的学校!”
——“对不起,周六日是我的私人时间,再见!”
我愤然挂掉了电话,我气疯了,这条疯狗要咬人到什么时候?他难道不知道他强加给我们员工的这些杂物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六日是私人时间,他竟然还敢拿道德来绑架我?我真想投诉他,然而我知道,更老谋深算的人还站在他背后,他只不过是个帮主人挡枪的傻蛋。
管不了这么多,我忙叫了一辆车赶赴火车站与穆察会合。大约早上十点多,我和穆察到达了宋雅馨的豪宅门前。那是北京郊区的一座私人庄园,也大概只有北京的郊区才会有这么多的土地供给一个人享用。管家模样的一名忠厚老者早就等在门前,见我们到了,忙迎出来:“是穆先生吧?快请进。”他根本没提我,应该说是“她”根本没提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有点贱得难受。穆察跟他介绍我,但那管家表情凝重,看来确实遇到了不小的问题。
那是一座三层建筑,有点像法式的风格。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早年读书时常去五大道的外国语学院找一些旧友,那里主教学楼的方底穹窿顶简直和这里一模一样。我们来到客厅,就见宋雅馨面容憔悴地坐在那里,她身着睡衣,发丝凌乱,显然陷入了精神奔溃的边缘。
他见了我们,确切地说是见了穆察,两眼放出光来,跑过来抓着穆察道:“穆先生,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穆察将她的手拨开,却又并不粗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比较激动,但是看着我的眼睛……一句一句地说,让我和子冯听明白,好吗?”
宋雅馨像一名接受老师劝导的好学生,点点头坐回了欧式靠背椅上,说道:“我感觉很差劲,这几天的梦都吓死人了。我每天都陷入到这些梦里,做完一个又一个,连一丝休息都享受不到。我的惊惧与疲惫已经快达到了顶点。我多次想照你说的,临时眯一会儿。但是每当我一闭眼,就会有业务、或者朋友打来电话谈事情。后来我把所有与外界通信的工具都关了,窝在家里只求安稳睡上一觉。却没想到闭眼就是噩梦,分分秒秒,我连那些异世界生命的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我憔悴、我害怕、我心神俱疲,我快要死了!救救我,穆先生!”
穆察坐到椅子上,旁边正好走来一名女仆,递给我们一人一杯茶。穆察抿了一口,说道:“宋女士,想必这三天,你在夜里受了不少惊吓。可否谈一谈你的梦?”宋雅馨道:“那真太恐怖了,我想都不愿意再想。前天晚上是我梦见我独自走在一片密林之中,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向林中深处行走。越走越远,直至来到了一片荒野。这时,从背后忽然出现一个人,那人满脸是血,挥舞着镰刀一样的手爪刺入了我的身体!”
“镰刀一样的手爪?”我有点纳闷,“是不是像剪刀手爱德华的那个?”宋雅馨点了点头。穆察问道:“宋女士,请继续。”宋雅馨道:“昨天梦到的是我家年迈的保姆。当然,我家并没有什么年迈的保姆,那是梦境里出现的。我发现她实际上是个巫师。我念她年岁比较大,就收留了她。谁知,她以保姆的名义来到我家,然后不断对我进行诅咒。终于在一天晚上,我家没有旁人,她忽然对我喊出了恐怖的咒语,我万分惊恐地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发现她的灵魂已经占据了我的身体,而我则变成了那个垂垂老矣时日无多的保姆,被她扫地出了门。”
“这个梦本身就是个好剧本呢,为什么不说给你丈夫,说不定会带给他灵感。”我在旁边说道。穆察斜瞥我一眼,说道:“说说今天凌晨吧,你又做了什么梦?”宋雅馨道:“今天是最无法理解的。我梦到我的地下室传来阵阵声响,当我走下去时,门窗忽然被一股力量狠狠关上了。再想打开根本不可能了。这时,地下室忽然射出了一道凶光,随后一大群面目狰狞的恶鬼朝我扑来,我带着几名女仆迅速向外跑,可是门窗都关着,我们逃不出去。然后她们一个个接连被杀。凶灵们把我逼到了一个角落,猛地扑向了我!我清晰地记得我是在咆哮与尖叫中醒来的,这个梦把我彻底压垮了,穆先生。我不想再做梦了,我只想休息,睡一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