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脑海中的那个声音驱走,后来发现没有效果,才赶紧凝炼念力,守住心神。
老左侧身凝望着渠壁投下的浓浓黑影,语气低沉地说了句:“可能是最麻烦的东西。”
我挺直身子,也朝着那片黑影望了过去。
在浓郁的影子里,藏着两只不完整的扎偶和半截灯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可这时老左却惊喊一声:“小心!”
小心什么?那地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我心间正疑,忽见阴影中突然冲出一个灰白色的影子。
那是只女鬼,浑身上下银装素裹,衣袖和裙摆很长,这种由灵质形成的布料仿佛能够感应到风力,竟能呈现出随风飘荡的波浪。女鬼的衣着十分具体,可脸上却看不到任何五官,原本应该长着五官的地方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脸上压了一团视线无法穿透的云层。
说来也怪,寻常的鬼物出现时,大多都是先能感应到它们身上的邪气,随后才能看到它们的样子。
这只女鬼却是先有形,又有炁,而且它的炁场不是普通的阴气,而是一种十分怪异的……气息,对,与其说那是炁场,不如说是一种奇怪的气息,那种气息也没有明确的味道,却能直冲脑海,让人心神无法安宁。
只一个瞬间,女鬼就压到了我面前,我本想用幽冥通宝抵御,可老左却快速拉了我一把,将我拉到一旁。
当时我身子一倾斜,朝着左侧迈出了一大步,女鬼正巧就顺着我的肩膀蹭了过去,仅仅是被它触碰到皮肤,我就感觉遍体一阵寒意,从头到脚被冰了个透彻。
先前在石厅里遭遇的水寒,也不如这股寒意来得猛烈。
老左一手拉着我,一边冲其他人大喊:“这不是普通的鬼,是颇离,千万别被它碰到!”
那只女鬼就是颇离?可我以前也遇到过颇离啊,其伤害力完全无法和眼前这只女鬼相提并论。
所谓颇离,其实是一种极其罕见得冤死鬼,一般的鬼物身上就算没有太多邪气,至少也是阴气逼人,可颇离却不同,它们周身不带邪气,不带阴气,兼之没有实体,不管是用术法还是物理方法,都很难将它们毁灭。
确切地说,颇离已经有点超出鬼物的范畴了,它们只是一种外型和鬼物相似的“魄”,武魂之魄,夺阳夺舍,他们从活人身上夺取阳气的能力非常强悍,单是皮肤稍稍触碰到它们,瞬间就会有大量阳气被抽走。
此时老左就一边抓着我的肩膀,一边将阳气慢慢注入我的体内。
我问老左:“你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东西吗?”
“镇过几只,”老左快速回应道:“不过当年我镇压颇离的时候,身边有只黄大仙,还有一把引魂灯,又来了!”
说话间,又有几只颇离冲出阴影,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压了过来。
在场的人全都匆忙躲闪,勉强避过一劫。
老左朝着墙角处多蹭了两步,来到墙角,便快速咬破手指,将念力凝聚于指尖,凌空画出一道血符。
我认识那符印,当初在仙人墓的时候,曾有一个疑似柴宗远的老人给了我一张符箓,那是守正一脉的看家宝符,名为封魂,而老左此时划出的符印,恰恰就是封魂符的符印。
这家伙总说什么,自己在辰州符方面的造诣不深,如果造诣不深,如何能凌空画出如此精悍的符印?
有时候真羡慕这些能说点小谎的人,就连故作谦虚都能这么不漏痕迹,以至于我以前愣是没发现老左的辰州府造诣这么高深。
符印一成,老左接着变剑指为掌,将手掌轻轻向前一推。
鲜血画出的符印依旧凝在半空,可符印上的灵韵,却在顷刻间冲向了其中一只颇离,就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
符印的灵韵无声无息地触及到颇离的灵体,接着就见它的身子先是快速变得模糊,等模糊到彻底看不出具体的形态时,又像一朵被强风袭击的烟雾一样,瞬间四散。
鬼物壹度不宜杀,老左一出手就动了杀招,这说明面对这些颇离,必须一出手就用尽全力,不能留半分余力。
一直颇离被镇杀以后,灯渠中先是稍微安静了几秒钟,但在这短暂的安静过后,渠道两侧的狭长阴影中却瞬间充斥了大片大片的灰白。
难以计数的颇离同时出现,呼啸着朝我们围拢过来。
一只颇离就那么难对付,更别说这么多了!
现在我满眼都是那种半透明的灰白色,颇离的身躯就如同一束束白色的花一样,以极为扭曲的方式在灯渠中快速绽放。
由于颇离的数量庞大,回荡在耳边的尖叫声也变得越发尖锐,维持心神稳定变得格外吃力。
老左连画几道凌空血符,但也只镇杀了十来只颇离,面对数量如此巨大的颇离群,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无奈之下,老左只能反手探到腰间,摸出了番天印。
他将番天印拿在手中,脸上浮现出了极为短暂的犹豫,随后,他又将视线转向了我。
我知道老左是什么立即,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三枚半幽冥通宝,但想了想,又放回去一枚。
老左收起番天印,快速带着大家撤到我身后,而我则催动幽冥通宝,引到阴气入地。
长阴入地惊扰底下阴脉,大阴破土,青铜鬼门如期而至。
只一个瞬间,三道青铜鬼门同时浮现在了龙岭的山脊上,那巨大到无以复加的门,仿佛将龙脊整个压弯了一样。
当时我就听我爸惊呼了一声:“这也是鬼门?”
鬼门一出,甭管你是厉鬼还是颇离,都只有魂归地府的份。
前一刻还呼啸着朝我们压过来的颇离,此时受到鬼门引力的拉扯,一个偏离了原来的行动轨道,呼啸着朝四面八方急蹿。
眼前的光景就像是有无数道灰白色的劲风正朝着八方扩散,起先它们像是毫无规律地胡乱蔓延,可当它们离开灯渠飞上山脊,就汇成了三缕,直冲着青铜鬼门扑了过去。
从鬼门现世,到颇离全部魄归阴曹,其间只不过经历了一分多钟的时间。
连同潜伏在山脊中的一些游魂厉鬼,也一并被吸到鬼门里去了。
我散了念力,让鬼门消失,随后反手将幽冥通宝塞回口袋。
一切又回归到了最初的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顺带解释一下老左刚才为什么没有动用番天印,大家都知道,这些年不周山没少研究过我的底细,祖巫自然知道我早就掌握了幽冥通宝的催动方法,也大致知道我的修为深浅,但老左不同,他在行当里的名气虽大,但极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更别说是摸透他的能耐了。
不管是动用番天印来对付颇离,还是动用幽冥通宝召出鬼门,势必要闹出很大的动静,从此以后,我们的行踪必然暴露,祖巫也必然会提前做好应对我们的准备。
既然一定要闹出大动静,召出鬼门自然要比动用番天印要好,因为番天印只要一动,祖巫就能够管中窥豹,大体推演出老左的能耐究竟有多大,并做出针对性的应对措施。我就无所谓了,反正祖巫早就把我摸透了,就算老左动用番天印,他也一定会做出针对我的布置。
与其两个人都被看破,不如藏上一手。
道理很简单,但若不是身处在当时那种环境里的人,恐怕也很难看到其中的玄机。
我收好幽冥通宝,冲老左叹了口气:“这一下咱们彻底暴露了。”
老左眉头微蹙:“这地方怎么这么多颇离?按说颇离这东西没有群居的习惯,不应该扎堆出现啊。”
我说:“弄不好就是祖巫放在这儿的呢。”
老左脸上忧色没有缓和的迹象:“怕就怕,是这里的什么东西,将这些颇离给吸引过来了。”
我和老左正说着话,我爸突然凑了过来:“你刚才召出来的东西,也是鬼门?”
“是啊,这是青铜鬼门,我刚能催动幽冥通宝的时候,只能召出一道石门,这种青铜鬼门是能看到乾坤鼎的鼎身以后,才能召出来的。”
我爸显得非常吃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召出来的东西,就是真正的鬼门关,而且还一次性召出了三道。”
“我知道啊,哎,不是,你这么吃惊干嘛呀,这要是放在二十多年前,你也能召出这种东西来吧?”
“别闹,我怎么可能召出这种东西来呢。这种青铜鬼门,原本是只存在于古书记载里的东西,历代阴差都不曾将它召唤到阳世,就连袁天罡都没有这本事。”
“哟,那我现在是该受宠若惊啊,还是该自命不凡啊。不就是一道鬼门嘛,又不是多稀奇的东西,我这三道鬼门,都挡不住老左的番天印。”
我爸看神经病似地看着我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像这种级别的鬼门,根本就不是活人能召出来的。让这种东西出现在阳世,那可是要违逆天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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