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十五年三月二十八,圣驾驾临扬州。.在这之前,扬州的护卫已经全部被先前到达的龙虎军禁卫军接管。
扬州城上下,一片喜气扬扬,官太太夫人们都是按照品级妆扮,等着觐见随驾而来的几位娘娘。
林烨这天也没有上学,按规矩穿了衣服,在前院东厢的偏厅里,跟着扬州城里官宦之家的嫡长子一起等候给皇帝请安。
按照以往,圣驾到达首曰,除了城里的百官要迎驾外,各官员勋贵家的年过十岁的嫡长也要恭请圣安。随后几曰,皇帝才会根据安排,分别召见各级官员。各家的公子,都是穿戴一新,按照父亲爵位官职,分文武而立。
林海这个时候也没功夫管着林烨,他身为扬州城官职第二大的官员,这个时候正在城门口迎接圣驾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顶黄色的马车缓缓驶来,等着到了跟前,在场的所有官员皆跪下迎接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宣德帝平静的说道。
“是,谢皇上!”众人稀稀拉拉的站了起来。
扬州城现在最大的官,巡盐御史李大人上前一步说道:“微臣恭迎皇上驾临扬州,微臣们已经给皇上和娘娘准备了扬州城最特色的住处,皇上您看,您是先用膳还是先歇息一下了!”
“先去看住处吧!朕倒是要见识见识,扬州城最特色的住处,有什么一个特色法!”宣德帝听了李大人这么一说,来了兴趣,按理说他下榻的地方一般都是修建的行宫,或者像金陵那样,直接点名让某某家接驾。倒是还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刘大人已经先一步的将地方说出来了。让龙虎军先一步的去接管。那地方也正是前面高大人说的那地方,是一处私人别院之中,这别院是一宋姓盐商的别院,被朝廷当做接驾之所。那宋老爷自然是欣喜若狂的。盐商不缺钱,缺的是名,就是将这院子白白的让给朝廷,宋老爷一点也不心疼。只要扬州城的官员能记得到他的好就是了!
当然要是宣德帝能一高兴,给他点实惠的东西,比如说题字,或者给个最末等的爵位什么的。宋老爷就会更加的高兴了!
这院子以水环园,未入园林先见风景,在扬州园林里可谓独一无二。此时已是早春时节。正是扬州三月。一入园林,春花处处,春风拂拂,春水漫漫,留连于亭台楼阁之间,云树烟芦,粉墙黛瓦。实是随意顾盼处处风景。
这样盛地,就是皇帝和宫妃们也不曾见过,皇家园林讲究一个大气,而江南园林,方寸之地也别有洞天,处处可见精致,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一石一水无不精心雕饰,令人心临神怡。
“好!”就是见惯了园子的宣德帝也不能不夸赞一声,这园子的确修的好,这座园林三面环水,但水在园外,处处都是各种珍稀树木,哪怕路径旁随意一块石头都是精挑细选,摆放得宜,叫人望而忘俗。
宣德帝赞叹道:“此园处处景致,精美绝伦,随意住在哪里,都如天堂仙境,古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真是名不虚传。”
看见宣德帝高兴,扬州城的大大小小的官员松了一口气,不求最好,但求不是最差,皇上满意就好“皇上谬赞了!”
宣德帝斜眼看了众官员一眼“这院子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修好的,恩……”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林海顶着一个御史的头衔,这个时候不免要出头了,不过在此的人巴心不得他出头了“回皇上的话,此处乃是一盐商修建起来,准备供养家里的老人居住的,因此才修得处处精致。因着皇上您幸临扬州,因此特意将刚刚完工的园子贡献出来,用来接驾。皇上这园子还为曾取名了,皇上若是喜欢,不如赏这盐商一个脸面,钦赐一个名字。”
林海这话说得巧妙,一下子就将这园子的出处、来历,都说清楚了!
至于最后的那个题名,吓,皇上嘛,都喜欢玩这种把戏的。
“那人倒是一片孝心,忠孝可嘉,这园子,朕就赐名‘个园’吧!”宣德帝平静的说道,心中却很欢喜林海的识相,他南巡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一片繁华似锦。尤其是甄家,更是奢华无比。
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任凭谁,看见底下的官员这么有钱过着这么奢靡的生活,哪个皇帝心情都不好。
这么多地方,也就扬州城的官员,算是勉勉强强入了他的眼,至少也没有劳民伤财不是。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扬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的升迁速度,远远高于其他地方的官员。领头的李大人和刘大人,日后更是官拜一品,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了!
“微臣替那盐商谢皇上赐名。”林海并非没有目的,日后自己怕是要走上红楼的老路,当上巡盐御史了!
人家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到盐官这里最少能再后面加上个零。
这话却也不假,盐政贪污,那都不是贪污,知府知州的想弄钱,还会落个官声不好。盐官啥都不说,按规矩办事,按例收盐商的孝敬就好了。无论外商内商、巨富豪门,只要是走盐商这条路子的,全得和他打交道,就是不想贪,收受的银子也堆积如山了!
林家在江南有自己的眼线,林海虽然不能调动,但是却也能向族长申请一些来,梳理着扬州官场的关系。
因此,林海知道,巡盐御史是肥差不假。但是在上面牵扯到的实太多了,从上到下,不知道有多少从这里面拿了银子,自愿或者是被迫充当着盐政的保护伞。
记得原著中说道,原主是被皇上派过来彻查盐政的。可是这要彻查盐政,这简直是夺别人饭碗的事情。本朝官员俸禄说低不低,说高不高,但是,一般的官员若是没什么外快,纵然养得活一家老小。可是,还有各处的往来交际,哪样是能随意糊弄得了的,自然不能,这些不能从俸禄中来,这就需要那些商下官的孝敬了。
想要收拾掉一批盐商,牵扯到的官员数目就是一个叫触目惊心的数字,其中不乏中枢的朝中大员,而且江南一带,豪商大族林立,他们朝中都颇有关系,能让人几乎是寸步难行。
因此前世被有些人猜测,原主是死在这些盐商手中。如果还是依着书中的路子,林海希望自己把握住主动权,因此在这个先卖给这个宋盐商一个好处,至少到时候一上台,不会立马和盐商面形成对立的局面。
林海早就打听过了,这个宋盐商在整个江南的盐商中,可算得是领头的人物,不然也不敢在扬州城光明正大的修建这么一处园子了!先给他一点甜头,日后才好让他为自己说话。
林海的算盘可是打得非常精的。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东西,做了人情,也不心疼。
宣德帝见林海也是这么一副无趣的样子,心里摇了摇头,不由得,有些后悔将林海外放了!
话说,这宣德帝为什么这么恩宠林海了,倒不是看上林海了,不对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倒不是对着林海起歪脑筋了。而是喜欢林海有灵韵的性子,每每只要他轻轻一点,林海就明白了!
林家又是纯臣,宣德帝也乐得重用林海,加上林海又有现代人的记忆,对着宣德帝礼数虽然没有出过错,但是在心里却并没有太多的敬畏,偶尔在宣德帝面前也放得开,这让宣德帝一下子激起了当年,看见小皇弟时的那种自己成为哥哥了的,激动心情。
宣德帝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林海好像还有个十一岁的嫡长子,一时来了兴致。
“世家子弟也等了不久了吧,摆驾!”
“是!”一时之间,众人又领着宣德帝回了大厅,让一直在侧厅里等着的小子们,来拜见宣德帝。
在一个内侍的带领下,扬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功勋之家的子弟等人屏声静气、低着头依次进入侧殿,按照方才厅上的位置站好,然后在一执礼太监的“恭请圣安”声中跪倒,齐声道:“恭请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是三跪九叩大礼。
宣德帝威严中带着几分温和,开口道:“起吧!”
众人应声而起,宣德帝见站在右侧首位的人眼熟,多看了两眼,对首位的少年问道:“你叫何名,是谁家之子?”
那略带着几分书香气的少年出列,俯首答话:“回皇上的话,学生叫李毅,家父是巡盐御史。”
宣德帝听那少年自称学生,知道是有功名在身的,又听说姓李,心里有数了,京城的李家在早期的时候可是尚了一位公主的,估计此人便是那家的吧,于是和颜悦色的问了几句今秋乡试的话。
李毅再次回答叩首后,站起身来,退回原位,算是完成这次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