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走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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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村找到不二的时候,后者正坐在草坪上发呆。表情和眼神都茫茫的,有些呆萌,又让人有些担忧。

  “呐,周助,在担心越前?”

  幸村坐到不二身边,学着他的姿势和角度看天。

  “……没有。”不担心,是真的不担心——那小子会成为美国代表和大家重逢的。他只是……突然有点疲倦了。试图勾一勾唇角,没有成功,最后只是将头迈进胳膊:“明天会公布最后的U-17代表呢。”

  “嗯,不过单就实力而言,高中生的应该会占绝对多数。”幸村实话实说。虽然看出不二的情绪不对,但是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算了——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够想清楚,即便是恋人也不能过多侵入。

  “嗯。”是啊,如果不是这一年国中生的实力出奇地强的话,合宿也不会突然改变了规则,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自己,最后的,站在最高的平台上的网球呢……结束之后,就会回归平静的学生生活好好准备考高中了,能够放肆地除了网球什么也不想的日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段了吧。

  “……突然想到,回去的话,有好多功课要补,简直要疯掉啊……”

  幸村闻言轻笑:“天才也会担心功课啊?”

  “——你不担心?”关键是数量啊数量……

  “……怎么可能。”化学老师是一定会找自己的,想到试剂的味道就觉得前路一片黯淡……

  “嘛。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有些孩子气地努力甩了甩头,不二一跃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幸村,“今天这么一场大战——晚上是自由活动吧?”

  “是啊。不说我们,就是高中生也累得不轻——平等院、德川几个,还受伤了呐。”

  不二伸手把幸村拉起来,两个人一起并肩走向宿舍的方向:“既然是自由时间,不如随便转转?”

  “呵,求之不得。——说起来,我对败组训练的地方有兴趣很久了。”

  “哎?”不二有点诧异,不过一想上一世自己也是这样,“——可是有些远哦,如果去了再回来,就算不吃晚餐就出发,回寝室恐怕也要天亮了。”

  幸村修长的手指亲昵地将一缕栗色的发丝勾到某人的耳后:“和周助一起,多晚都没有关系哦O(∩_∩)O~”

  “……”幸村精市你什么时候这么擅长说情话……

  .

  入夜。

  深蓝色的苍穹仿佛一匹柔软的天鹅绒,铺展在人们的上空。细碎的星子晶莹剔透,如同一颗颗镶嵌在顺滑衬布上的钻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晚间的风有些大,特别是山区,狭管效应加上气压的结果,山间的风轻快地一阵阵掠过,吹得人凉飕飕的。高大的乔木一阵阵晃动,惊起归巢的鸟儿清脆婉转的啁啾。树影摇晃,在月光与星光的照映下,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投射出婆娑的影子,倘若是切原或者海堂在的话,恐怕要忍不住抖起来了。

  ——就是不二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发毛。

  重生之前他是从来不怕什么所谓的妖魔鬼怪的,都当做是怪力乱神。然而自己活了二十多岁,忽然死了,又忽然重生在了年少的时候,想要不相信也是不可能的。这种阴风阵阵的天气,虽说星星缭乱,但月亮就小得很了,山间又是没有什么灯的,一点点昏黄的灯影加上影影绰绰的树,反而比没有灯光更加渗人。

  原先在败者组训练因为身边有一群年轻气盛、吵吵嚷嚷、阳气重的少年,现下就只有自己并精市两个人,哪怕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个成年人,胆子大,不要露怯,到底还是禁不住有些放迟滞了脚步,眼神一错不错地盯在地面上,不敢乱看边上的山林。

  ——听说有些妖怪,对上他的眼睛,你就会迷失进去的。

  .

  幸村原本十分惬意地享受着夜里微凉潮湿的山风吹拂过衣襟、穿过袖口而去的美妙感受,静静感受着入夜的山林静谧安宁的气息,觉得白日灼人的阳光下生机勃勃的景象忽然都温婉清宜起来。然而自顾自沉浸在享受中一会儿,却觉得身边的人步子有些放缓——以他们现在的体能来说,累是不可能的。于是转过头去,却发现身边的人一张脸上表情严肃凝重,一贯弯成弧线的眼睛张开了,视线笔直地看着前方的地面,沉重的样子好像在思考国计民生天下大事。

  ——这是怎么了?想到什么事了?

  “周助?”

  .

  “——嗯?!——嗯。”

  不二的身体猛然一抖,仿佛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反映了两秒才转过头来——清秀的脸上表情犹是几分呆萌,眼睛瞪得大大的,透蓝的眼愣愣地看着幸村,嘴唇微微抿紧。

  “周助?”

  幸村怔了下——这个反应……

  “……周助你……该不会是害怕吧?”有些迟疑试探地问出来——毕竟“走夜路会害怕”这种事情完全不像是能和“不二周助”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的。然而看了不二闻言下意识游移了一刹的目光,幸村诡异而难以置信地发觉——自、己、居、然、真、相、了?!

  “……咳,没关系的,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噗。”努力想要严肃真诚地传达“真的很正常”这样的信息,说到一半,幸村到底忍不住扑哧笑出来,笑得美丽非常而又十分欢愉——“周助你,居然怕黑?”

  “不是怕黑!”不二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什么叫怕黑啊!他的一世英名都要被这家伙毁了!“只是联想到一个以前听过的鬼故事而已!”

  “咳——鬼故事——”幸村本来要止住笑了,这下子又弯了腰,“我怎么不知道周助你还会怕鬼故事呐?”

  “……”他他他,他这是气得口不择言了好吗——鬼故事什么的……他自己就经常给学弟们讲着玩啊,偶尔还会讲一个逗逗手冢,看看能不能见证“冰山破功”……

  .

  “好啦好啦。”感受到身边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我很郁闷”的气息,幸村终于止住了笑,表情温柔地安抚难得炸毛的显得孩子气的不二,“呐,我在哦。”——所以,就算是真的怕也没关系呢。

  伸手拉住某个不开心的人的手:“——这么凉?”真的在害怕?

  手指用了点力,分开被自己握住的手的五指,将手指一根一根楔入对方指间的空隙,用力收紧,传达着力度和热量。

  “拉着我走就好了。”

  不二愣了愣,下意识地垂头去看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自己的右手,精市的左手。都是男生里骨骼相对偏纤细的类型,然而对方比自己要高,所以手也要大上一圈,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因为都是打惯了网球握惯了球拍的手,彼此的指腹和指根都生着一层硬茧,茧子摩擦到柔软的掌心,有些麻痒。对方的手比自己要暖,那样用力地握着,体温清晰地传递过来,都说十指连心,也许却是是这样吧——从指端,一根一根,一直传达到心底深处……

  ——可是,咳,精市,比自己小啊……

  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都是好吗……

  脸颊不自觉地有些发热——被心理年龄货真价实十五岁的精市安慰了……好惭愧……可是——也真的,很温暖,很感动没有错呐。

  下意识地看了看某人的侧脸,线条精致优美得让人感叹造物者对他的偏爱,唇畔一丝真切而心满意足的弧度,才让人恍然发现——这个平素骄傲、霸气、个性有些尖锐但又有着上位者之气的人,也是个不大的少年,也有干净而青涩的时刻,会为——牵着恋人的手走在别无旁人的静谧夜色里,露出这么单纯而幸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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