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武念苏
说是故人来！
这句话也是苏歇当初自己亲自写下的。
也就是说，武连夏带来的这本书全部都是苏歇自己亲自抄写的。
这一刻，苏歇终于想了起来。
当初这本书成书之后自己一共整理了两份，一份在自己家里，一份给了静石斋，但是，在此之前还有另一份。
或者说那个时候这还不是书，而是一封封的信件。
自然，这信是送到了武连夏的手中。
那个时候吗，苏歇记得，这个只和自己通信，但是没有见过面的姑娘叫做婉兮，自己，当然还是叫做苏歇。
但是年龄上，苏歇一直没有问过，现在算来，如果当时和自己通信的人是眼前的武连夏的话，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姑娘应该只有八岁到九岁！
因为现在的武连夏也只有十四岁啊，苏歇已经和这个名叫婉兮的姑娘通信五年之久了啊！
“你是婉兮？”苏歇看到这句“说是古人来”的时候就没有继续再往下翻看了，有这一句，已经足够了！
苏歇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苏歇的心情，难以平复。
当年戏言，现在终于成真。
“说是故人来，说是故人来！”苏歇反复的咀嚼着这句话，几年之前自己一直在等待这个婉兮会出现在洛水，因为苏歇自己知道，自己是很难离开洛水的。
现在，造化弄人，苏歇作为故人，来到了会江，来到了武连夏也就是婉兮的面前。
苏歇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十一岁的时候，母亲窦明妆带来一封书信给自己，说自己以后可以和这个人通信，苏歇引为乐事，这一一封封信件往来，一写就是五年！
后来苏歇离了洛水，去往关南，通信也就中断了，算来，已经整整八个月了！
“我给你写了十六封信，但是你一封都没有回。”武连夏没有回答苏歇的疑问，而是淡淡的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苏歇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刚才会突然想起陈蹊萍说的那句话：好梦易醒，良媒易错！
因为自己面前的人是婉兮啊！
清扬婉兮是为婉兮。
出自《诗》：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这就是苏歇为什么突然之间心生感慨的原因，即便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心中早就已经默默的有了感应！
当初苏歇无数次的想过两人想见的场景，但是直到现在见面，苏歇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那个言语之中文采横溢，又娴静如月的女孩，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
苏歇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说道：“我去了关南，在驰星院......”苏歇想说的话有些多，但是却被对方阻拦，没有说完。
两人现在距离很近，因为刚刚苏歇猛然之间将对方按在了墙上，当然了，现在的苏歇早就没了刚才那样浓重的杀伐之意。
武连夏莞尔一笑，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是的，关于苏歇的一切，她都知道，虽然是前不久才刚刚知道的。
“这是你整理的吗？”苏歇问道，说的自然是现在自己手中的这本书：《素云山人文集静石斋注》。
当初他决心写这本书的时候正是和武连夏来往信件最频繁的时候，所以，他将自己的一些想法，手稿，都全部寄给了婉兮，后来这本书完成，他也告诉了婉兮。
所以，才有了这本书，这本苏歇所写，武连夏整理的《素云山人文集静石斋注》。
武连夏看着苏歇的眼睛，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
两人之间寂静且尴尬的气氛维持了相当长的时间，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空气也好像是凝固了一样，两人从素不相识，到相谈甚欢，再到现在的四目相对，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最了解苏歇习惯的或许是小北，但是真正了解苏歇内心想法的，一定是武连夏，这个信中叫做婉兮的姑娘。
“你......”
苏歇希望打破宁静，但是一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又看了看武连夏，说道：“你知道我要来？”
武连夏点了点头。
“但是我不知道你再这里啊！”苏歇挠了挠头，说道。
突然之间，苏歇发现一件事情：武连夏对自己足够了解，但是自己却真的不太了解这个女孩。
自己所了解的，只是她曾经说过，她住在一个临江的小城，她她的生活何等的快乐无忧。最多的，苏歇所了解的，就是这个姑娘对那些文集史籍的见解，这才是两人话题的重点。
但是，苏歇不知道的是，这个女孩距离自己不算遥远，就在洛水。
苏歇是洛水城的人，婉兮是会江城中的人，两人之间，其实距离很近，但是苏歇一直以为她距离自己很遥远。
如今，见到之后，苏歇才知道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什么意思。
但是，苏歇感觉到了陌生，不光是样貌上的陌生，其实这是再说难免的，因为连个人毕竟从未谋面，所以这一点无可厚非。
不过让苏歇感到陌生的不仅仅是样貌，还有心灵上的距离。
苏歇觉得，这个姑娘不像是那个和自己相谈甚欢的那个婉兮，而是另外一个人，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武连夏真的太不真实了。
她就好像是一个梦，一个最难成为现实的梦。
他对婉兮不够了解，但是苏歇知道婉兮的见地，知道她最真实的想法，但是眼前这个姑娘，让苏歇有些琢磨不透。苏歇的感觉是，深沉。
这个女孩太过于深沉了，自己真的捉摸不透。
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几百岁的谋士，一个值得人尊敬的前辈。
苏歇看着对方的脸，突然有些语噎，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的确，苏歇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苏歇相信，她就是和自己通信的婉兮，就是会江城中的武家幼女武连夏，但是同时苏歇也相信，她有着另外的身份，那才是隐藏最深的她。
武连夏的眼神微微一颤，不过最终还是莞尔一笑，说道：“我叫婉兮，清扬婉兮！”
这是苏歇见到母亲窦明妆带给自己的那封信上写的第一句话。也就是两个人交流的开始，苏歇对这句话记忆犹新！
“仿佛是你，仿佛不是你！”苏歇说了这样一句不明就里的话，当然了，苏歇知道，武连夏一定是知道的。
武连夏看了看苏歇的眼睛，但是却又不敢长时间的对视，说道：“这重要吗？”
苏歇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场中的气氛再次陷入尴尬，苏歇不愿意说话，武连夏说不出来话。两人谁也不想先开口。
也没有人打扰他们两个，最终，还是苏歇先说话了。
“你走吧，会江的事情我来处理！”
虽然苏歇不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真的需要自己来处理，但是事到如今，自己只能这样做了，因为他知道，武连夏希望自己这样做。
不对，对于苏歇来说，婉兮这个名字应该更加有说服力。
“我去哪里？关南？”武连夏看着苏歇，说道。
苏歇点了点头，说道：“那里最适合你，三年之后，我去接你！”
三年时间，苏歇希望能够看到这个姑娘本来的样子，而不是一身仙气所笼罩的自己捉摸不透的这个人。
“你真的会来吗？”武连夏看着苏歇，说道。
苏歇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点了点头，思索了一阵，似乎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如果我还或者的话！”
武连夏要去关南，不是因为苏歇，苏歇让武连夏去关南，确是为了武连夏。
武连夏觉得自己有些愧对于苏歇，看着苏歇，咬了咬嘴唇，但是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对于这些事情，苏歇已经不去在意了，如果什么事情能够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所进行的话，那就不是命运了！
“明天我去应对赵家，你让武连秋带着你一直往白河边上走，天黑之前坐船应该就到了。”苏歇没有理会武连夏的话，而是闭着眼睛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武连夏没有说话，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
“过了白河，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了！”苏歇继续说道，依旧闭着眼睛。
武连夏看着苏歇，笑了，这个男孩子，还真是可爱啊！
的确，一脸认真的苏歇在武连夏的眼中看起来的确十分的可爱。
其实苏歇安排的这些事情对于武连夏来说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是武连夏还是仔细听完了，虽然她脸上带着笑意，仿佛是在嘲笑苏歇。
“两月的时间应该可以到驰星，那时候，安全了，我也就应当过了秦岭了！”苏歇没有在意武连夏的表情和情绪，继续说道。
他只是尽自己所能，将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呢做到最好。
武连夏听着，苏歇说着，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苏歇眼中，武连夏有些没心没肺；武连夏的眼中，苏歇有些傻的可爱。
就是这样的，苏歇真的有些傻，但是苏歇心里说：我宁愿装傻！
武连夏看着苏歇，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眼眶里总是出来眼泪，苏歇没有看武连夏，否则的话，一定认为带着晶莹额光芒的武连夏的眼睛是圣尊留下的宝石。
故人相逢，苏歇似乎没有什么可赠与武连夏的东西，所以，苏歇觉得，星月湖里的月亮，小树林中的星辉，驰星的钟鸣，止楼的惊鸟，这是苏歇唯一能够送给武连夏的东西了！
武连夏，送给了苏歇嫣然一笑，送给了她最美好的期盼，以及等待！
这个女子的一生比苏歇要更加单调，苏歇在洛水呆了十五年，在关南住了七个月，现在来到了会江！
这个女子在会江住了十四年，去往关南，直到生命的终结。而且，她住在失风小筑里，住在星月湖旁边，但是却再也不肯离开那里。
后来，有人还记得她的名字。
不叫武连夏，而是等了苏歇那么多年的武念苏！
“武念苏！”
武连夏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