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无痕在福升客栈的厢房里找到易翩然的时候,她还在昏迷不醒。
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发丝散乱的贴在脸上,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里头素白的衣衫已是血迹斑斑,手掌缠着白布,最严重的便是心口那片殷红,虽已止住血,但看起来仍是触目惊心。
孙无痕脸色阴沉,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再见到翩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一天而已!
一天的时间,一个好好的人就变成这样奄奄一息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过很多情景,就是没有想过她会受这么重的伤!
该死!他胸中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到底是谁伤了翩然?如果让他找到,如果让他找到……
他紧紧握住拳,浑身的冷意在这一刻倏然弥漫周身!
“城主,这姑娘伤的不轻,还是先请大夫吧!”
谭宗的建议适时的响起,孙无痕这才清醒了一些,他微眯眼,缓缓放松紧握的拳头。“派人去请聚善堂的葛大夫来。”语毕,他也不待谭宗回话,回身小心翼翼的抱起易翩然,轻柔的动作好像生怕弄疼她似的,可他似乎忘了,如今易翩然已陷入昏迷,哪里还会感觉到痛?他抱着易翩然大步走出福升客栈,门外早有等候的青衣侍卫牵过马匹,可他看了一眼,就径直抱着人而去。紧随而后的谭宗低斥一声:“没看到易姑娘受伤了吗?去叫马车!”
那侍卫这才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急急去叫马车。孙无痕身后的侍卫见主子没骑马,一个个都跟在后头,谁也不上马,结果一大群人便这样浩浩荡荡的走在街头,直到先前那青衣侍卫叫了马车来,人群这才停下,而此时,孙无痕早已抱着易翩然走出一大段路。
“城主,还是上马车吧!已经去请葛大夫了,聚善堂离城主府不远,不要耽误了为易姑娘疗伤。”谭宗追上主子的脚步,劝道。
孙无痕这才停下脚步,点点头,抱着易翩然上了马车,而此时身后众人才纷纷上马向城主府疾驰而去。
当这场英雄救美的剧码终于落幕时,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纷纷猜测这姑娘的来历。而在人群之外,一个身着绯色纱裙的美丽女子,望着那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背影脸色变得分外难看。
“孙无痕,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抱着她走,是在昭告些什么吗?”陆悦音一张娇美的脸上布满了气恼与嫉恨。本来今天她是要搬到城主府的,可在忙活了一大早后却不见城主府的人来接她。奇怪之余她便派了人来打探消息。谁知道这一打探不要紧,这才发现,原来城主府的一干人等连同孙无痕都亲自出马,去找那个女人了!她又气又恨,气的是孙无痕平素对她和善亲切,却谁知竟这样视她为无物!恨的是,易翩然这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竟然一跃成为城主府的贵客,甚至在孙无痕心中的地位都远远超过了她!这怎么能让她忍受?她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想要攀附上孙无痕吗?她处心积虑多时,甚至连家传宝物气和金丹都拿了出来,如果最后却得到竹篮打水的下场,她又怎么能甘心?紧咬贝齿,她恨声道:“易翩然!我绝不会让你坏了我的事!”
城主府。
当一身血迹的易翩然被孙无痕抱回府后,府里便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孙萌萌带了人来,小心的替易翩然沐浴更衣,清洗伤口,待收拾停当后。孙无痕这才带着葛青洲来给易翩然看诊,一番望闻问切后,葛大夫才定了方开了药。孙无痕接过药方交给下人,还再三嘱咐去拿药的人只许拿最好的药,若谁敢以次充好必定严惩不贷。搞得葛青洲都忍不住侧目,这么多年来,这位城主大人可还是第一次为个姑娘这么紧张,就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那户人家的女儿,福气还真不小。不过据说,陆家的三小姐才是城主夫人的真正人选,那这姑娘又是谁呢?
“葛大夫,辛苦了,请到偏厅歇息。”
孙无痕将葛青洲请到偏厅,立刻有丫鬟奉了茶水过来。
葛青洲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才道:“无痕,这姑娘到底是谁?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噢,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本来是在府上作客的,谁知昨日出门后竟一去不回,我派人找了好久才在福升客栈找到她,可是她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怎么受的伤,我却并不知情。”孙无痕并没有隐瞒什么,葛青洲是城里有名的大夫,在阡陌城行医20余载,德高望重,孙无痕一向甚为敬佩。况且,这葛大夫素来视孙无痕为子侄,并不因为他城主的身份而刻意亲近或疏远,这一点最是难得。也之所以,孙无痕觉得并不需要对他隐瞒什么。
“哦,原来如此。”葛大夫点头道:“这姑娘手上的伤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倒是心口那一道剑伤甚为古怪,伤口边缘光滑,形似一道线,却入体极深,还好未伤及心肺,而且你又替她止血及时,否则她必定性命难保。”
“止血?我并未为她止血啊?”孙无痕略显狐疑道。
“噢?是吗?那可奇怪了!这姑娘周身大穴都被封住了,伤口上似乎还有些残余的金创药,难道不是你做的?”这可就奇怪了,这姑娘明显就是受伤不久后便立即被人封住周身大穴,不然耽搁这么长时间不失血过多而死才怪呢!
孙无痕皱眉沉思,翩然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伤了她又救了她,到底是为什么?那个人又究竟是谁?无数无解的问题涌上心头,他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担心易翩然的伤,竟把别的细节都忘了。此时经葛青洲一提,他才想起,自己遗漏的线索还真不少。
葛青洲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孙无痕此时有很多问题待解,也不多留,又嘱咐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孙无痕将他送出府外,才又转回身,吩咐专人小心照顾着易翩然,这才回到自己的书房。在沉思了片刻后,他将谭宗唤来。
“城主有何吩咐?”谭宗躬身望着主子。
“谭宗,你是怎么知道翩然在福升客栈的?”易翩然在福升客栈的消息是谭宗向他禀报的,可是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他却不曾细问。
“禀城主,是属下手下的一个青衣小队在搜寻时,一个陌生男子前来告知的。”
“噢?那人长什么样子?”孙无痕继续追问。
“呃,这个他们倒是没有留意,只是据属下的手下禀报,那个男人身形高大面色冷峻,而且武功奇高,在告知他们消息后,眨眼便没了踪影,是以,他们都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孙无痕听着谭宗的禀报,心中更是疑惑不解,这个人既然送来消息却又为何不肯多留?他全城悬赏一般人可是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他是什么人?又怎么会知道翩然的消息?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他抬首对谭宗道:“去福升客栈调查一下,看到底有没有人对这个人有印象,能提供线索的,重赏。”
“是,属下遵命。”
谭宗领命退了出去,孙无痕轻叹口气,缓缓放松将身体靠进椅背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翩然这丫头到底从哪里来的?难道真如李寒清所猜,她是浮云城的人?可这样轻易就被人伤到,可不像浮云城人的风格。他所认识的浮云城之人,个个身负异术且傲气十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伤到的。而且因为身怀异术,所以颇受江湖人追捧,人们巴结他们还来不及,又有谁会与他们为敌?怎么想也想不通,孙无痕觉得头都开始痛了。
怎么回事?这两天也许是因为太担心易翩然没有休息好,所以老是会头痛。平常冷静的头脑突然间变成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时候,他竟然这样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