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貌衣着上来看,再听说话,这个少妇就知道马有明是好人,她既不排斥,也不害怕,两人站在房门前,看着院中的暴雨。跟豌豆一样大的冰雹落下来,时不时还夹杂着鸡蛋一样大的冰蛋,再不见了雨点。冰雹越下越大,密密麻麻,只能看到空中一片白色水帘,径直向下倾泻;电光闪闪,雷声沉闷,像水淹了似的。少妇找来一个竹筛,抛到院子里,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这个雨是癞蛤蟆精降的,筛子扔到院里,会把它吓跑,不然,庄稼全完了。”少妇把筛子扔到院子里后,面向马有明说。
“我也有这种想法,以前下冰雹,我就扔筛子,但不太灵验;庄稼黄了,还是抓紧收割,这是最好的办法。”马有明点点头说。
“唉,家里没有人,有什么办法呢?”少妇怅然若失的说。
马有明心中默祷着,希望老天爷快点停雨,他回家会烧香报答。约莫下了两个小时,冰雹止了,开始下起中雨。院中积水,愈来愈高,涌进屋里,把炕上的被褥和羊毛毡浸湿了。因为庭院中外出的水道太小,院中的积水出不去,越积越多,再不想办法,水就会把房屋浸塌(房屋的墙都是用土砌的)。马有明找来撅头,冒雨跑到院中,把靠近果园的土墙给挖倒了,院中的积水想河一样冲进果园,差点还冲倒马有明。院中的积水退去后,屋里的积水也开始退出,这时,雨也逐渐小了。马有明帮着少妇,把被子和毡在面柜上凉开,炕上仅留竹席。少妇找来两个小凳子,放在屋中的湿地上,两人坐下来聊天;在闲聊中,马有明得知这个少妇原是新媳妇,结婚还不到三个月,丈夫和公公被迫参加匪兵。各种庄家都熟过头了,丈夫和公公还不回来,她只拔了一块青稞地,其他庄稼未收一粒,这一场暴雨,把她一年的希望击得粉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难耐的空闺独守的寂寞,因为收割庄稼,可以忘掉寂寞,但现在干什么呢?
“庄稼全完了,明年吃什么呢?”说到这里,少妇一阵阵哀叹。
“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你伤心没有用啊,”马有明安慰道,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办。
“土匪不反,宁河太平,也不至于庄稼全部被暴雨打了,我们仍然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安安静静,唉,领头的不知怎么想的;人生在世本生是一个奇迹,应该好好过,不应妄自菲薄,也不应该胡作非为。你说,都是人类,相依相生,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宁河虽小,假如只有几户人家生活,那还不感到寂寞,不被狼虫虎豹吃掉。”马有明尽量把话岔开,说一些跟暴雨无关的事,来减轻少妇的忧伤。这些话,其实是他舅舅对他说的。
“我父亲在A军司令部里当过侍卫,现在年龄大了,也厌倦东征西讨,所以告老还乡来了,希望享几年清福,不料河州乱起,被造反的人生拉硬扯,硬是把他拉去了。父亲说,军阀反对总司令,但****战斗力强,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不敢在后方公开对抗,就嗾使并武装土匪,让他们从青海反向河州。本意是反****,但反起后,不知不觉中从反****走向反平头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