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到此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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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牌以示之,绝不是为主将者有心卖弄,而是一种攻心战术。当一个信心十足的将领率领千军万马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攻下他要夺取的目标,正自洋洋自得的时候,忽然看到这么一行话,知道自始至终都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那种强烈的心理打击,足以消磨他的斗志、打击他的信心。

  李福达行事,常借势用计,利用他人,想不到最关键的一战却把自已算计了进去。失望、愤怒、悲怆,让一向冷静机敏的弥勒教主心中只有无穷的怒火,他咬着牙大吼一声:“杨凌!”霍地转身便走。

  面色惨败的江南雁、尤青羽等人相视一眼,急急追了出去。此时,刘大棒槌和骆都司带领剩余的官兵已经退上了那道背临悬崖的险峰。弥勒教徒那种狂热的宗教信仰产生了极大的杀伤力,尽管他们绝对不是杨凌留在行辕的三千铁卫的对手,可是那种宁可一刀换一刀、一枪换一枪的打法,还是给刘大棒槌的侍卫和骆都司的官兵造成了重大损失。

  现在,守在行辕内的四千人,只剩下一半不到,而且大半身上带伤,这座险峰光秃秃的,由乌黑色的岩石构成,只有岩缝中才生长着一些野草。不过山势奇陡,要爬上去得手脚并用,所以上边虽然没有什么石块可以扳动投掷,但是只要守在上边想防守却易如反掌。

  刘大棒槌肋下、肩头、大腿都受了伤,他努力攀上一块突兀翘起的石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向山下望去,山下整座军营如同灿烂的星河,到处都是流动的火光,那是挥舞着火把正在四处搜寻官兵的香军。

  刘大棒槌瞧了一会儿,忽然指着远处哈哈大笑起来,王都司身上受了几处轻伤,一根小指被刀齐根削断了,他强忍着疼痛攀上来,一听刘大棒槌大笑,不由奇道:“刘将军,何故发笑?”

  “王大人你看,你快看,国公爷回来了,三路大军堵死了一切退路,李福达完蛋了,弥勒教完蛋了!我立功啦,你立功了!弥勒香军都要滚回姥姥家去啦,哈哈哈”。

  王都司猛地回头望去,只见火把组成的洪流从三个方向浩浩荡荡地向井径驿大营进发着,三条道路之间的山峰上也有点点星火,显然上边也安排了人守山,瞧那架势是把井径驿大营困的铁桶一般,不想放走一个了。

  弥勒香军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但是被吹嘘的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弥勒教主遭此惨败,被杨凌来了个请君入瓮,重重包围,他的神话居然仍没有被戳破,弥勒香军虽然气势受挫,但是并不怎么慌乱,在香主、坛主、法师们的号令下,他们迅速集结,阵形依然严整,进退依然有章有法。

  杨凌自率中军三万,将井径驿的主要出口困的是水泄不通,这支军队由井径驿的守军和从真定、保定调来围堵白衣军的士兵组成。左右两翼劲卒,各有两万,分别由来自倒马、紫荆、平型关和辽州的士兵组成。

  由于现在尚不能确定太原卫中是否还有弥勒教徒,杨凌在下令迅速围困太原左卫、中卫,勒令所有士卒放下武器后,把赤手空拳的他们困进了天清沟前的那道峡谷,由天清沟守军和他派遣的五千劲卒严加看管,没有调来参与围攻。

  至于红娘子的骑兵,据说在朝廷大军内讧的时候,就趁机杀出重围,一路向北逃去了,目前还不明去向,对各路将领来说,已经没有根基的五千白衣军显然不如数百年来以推翻当权者为已任的白莲余孽更具危害,杨凌当机立断,不与白衣军纠缠,转而集中兵马追击正围攻井径驿的弥勒香军也无可厚非。

  杨凌的大军停下来了,有时候,气势也是需要人数来堆砌的,三万大军,排成几个整整齐齐的方阵,衣甲鲜明,刀枪林立,黑压压的矗在那儿,就象一座铜墙铁壁,弥勒香军的气势逐渐被压制住了,狂热的呼号渐渐冷却下来。

  另外两路大军也赶到了,很快形成完美的包抄突击阵形,而弥勒香军这才发现,这座军营内部简单的防守工事和器具,已经在他们攻打守军时破坏殆尽,他们根本不可能防御住这支无论是人数、装备还是战争经验都远胜于他们的正规军队。

  就在这时,李福达领着江南雁、尤青羽几个人从钦差行辕中飞身纵出,李福达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声喝道:“我们成功了,大明皇帝人头在此,现在马上冲出去”。

  他的气息悠长、声音幽远,虽在万马千军之中却能极远,弥勒香军信徒们听的清楚,一个个精神大振,欢呼声海啸一般响起来。

  杨凌军中却没有丝毫搔动,只听数百名壮士齐声高喝:“皇上新婚燕尔,正在豹房等你人头为贺,杀!”

  数百壮士齐声高喝,一声破石崩云般的“杀”字从战阵中喊将出来,顿时压住了李福达的声音和弥勒香军的欢呼。随即,三军将士齐声喝“杀”,这一声‘杀’宛若开春第一声春雷炸裂着从荒原上滚过,那气势实在骇人。

  李福达不敢多讲,急喝道:“冲出去!”

  尤清羽立即响应,他一挺长枪,大吼一声,领着弥勒教徒们向杨凌的方阵冲了过去。本来就在人家包围之中屈居弱势,他岂敢和对方斗嘴再辩一辩正德皇帝的真假死活?如今只有趁着信徒们半信半疑、士气未散立即投入战斗。

  对方的明军刚刚赶到,还是普通的方阵,既没有形成适宜防御的圆阵,也没有形成适宜进攻的锥形阵或包围的雁行阵,这是迅速冲开一个缺口的好机会。

  “嗡~”一片怵人的响声,数不清的标枪狂风一般席卷了冲出去的近千名弥勒香军,平坦的校场上仿佛突然之间长出了一片树林,一杆杆势大力沉足以射穿奔马的投枪,把他们整个儿钉死在地上,一具具尸体匍匐在枪林之下,躺在血泊中做着最后的抽搐。

  在人数、兵备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形下,又何须计较什么阵势?何况方阵中央薄弱,四周雄厚,正适宜两阵步兵正面绝战。尤清羽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在这样密集可怕的枪雨投射下,他的命并不比别人贵重,一柄鸡蛋粗的短杆投枪刺穿了他的右眼,巨大的冲力把他仰面钉在地上,紧接着小腹上又是一枪,他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呜呼哀哉了。

  这样可怕的打击,毫不留情的屠戳,就是鬼神也要望之胆寒,何况这群企盼成仙的凡夫俗子,阵地上立即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库!库!库!”那是明军整个方阵向前移动的脚步声,江南雁浑身颤抖,忽然一抖掌中利箭,大喝一声又带领着人冲了出去:“杀呀!冲啊!白莲肇生,元尊始创,无生老母,法力无边!”

  数不清的弥勒教徒随着**师齐声颂唱着向前冲去。

  李福达很悲愤,异常的悲愤:红娘子出卖了他!红娘子太卑鄙了!

  民团的箭枝是有限的,红娘子遁出重围时又向他讨走了一半,以致每个弥勒教徒携带的箭枝已不足半壶,攻打井径驿一路闯关夺隘,都是弓弩为先,对射压制,他们现在所剩的箭已经寥寥无几,除了硬拼肉搏,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嘶嗖”。

  火铳和弓弩齐射,密集的箭雨飞蝗一般扑面而来,将一具具鲜活的**射成了豪猪。江南雁剑舞如轮,腾空而起,象一只鹰隼般投向明军的方阵,他的轻功果然出色,竟然挡过了第一轮箭雨。

  他嘶吼着挥动长剑,只听“砰砰砰”,一阵乱枪,武艺高强轻功无双的江**师被射成了筛子,带着被射入数百颗铅子,以致突然变的异常沉重的躯体象一只破风筝似的扑扑愣愣地栽了下去。

  “库!库!库!嘶嗖,砰砰砰”。

  李福达更悲愤了,悲愤莫名:杨凌太卑鄙了!亏他枉称一代名将,竟然根本不给人公平决斗的机会,他的一个个方阵一边缓步向前逼近,一边不断地发射弩箭火铳,他们没有退路、没有弓箭、没有马匹突破对方的箭阵,只能徒劳地在冲锋中不断丧命,用鲜血和生命铺近彼此的距离。

  终于,在白白付出四千多个信徒的生命之后,两军混战在一起。狭路相逢勇者胜,千军万马拥挤在一起亡命拚杀,一步一个血窝,最胆怯的人也不会后退一步,因为他们根本无路可走,四下到处都是挥舞起来时淋起一串血点的兵器,勇猛的人还可以在厮杀中寻求一线生机,怯懦躲避者只能在别人的刀下丧命。

  到处都是血与火,浓烟、呐喊、惨叫和嘶吼,李福达斯文懦雅的形象不见了,掌中一柄宝刀几乎劈砍的卷了刃,又是一刀,把两个刀盾兵的皮盾砍成了两半,一颗人头飞上了半空。他还来不及回刀刺死另一个失去遮蔽的士兵,三柄长枪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刺了进来。

  急退,格架,肋下还是中了一枪,血流如注。李福达踉跄后退,他捂住流血的右肋向远处望去,混乱厮杀的战场后边,还是一个个整齐的方阵,他们举着火把肃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火光下可以看清一柄柄火铳和弓弩已严阵以待。

  他找不到最想要的对手,他认为杨凌都不配和他交手,可是现在欲寻杨凌亦不可得,堂堂的威国公岂会亲身涉险,他想见到杨凌,不知得杀进多少个重兵布成的方阵才可能办得到。只见号灯一闪,又一个长枪、刀盾方阵加入了战团,而弓弩和火铳手们仍然站在外围,警戒严密。

  李福达不禁一阵胆寒:杨凌这阵势,是根本不想有一个弥勒教徒成为漏网之鱼啊。

  今夜,将注定是他的长眠之夜红娘子紧紧抱着孩子,眼泪垂在他的衣襟上,尚不懂事的杨弃仇难得见到娘亲,兴奋地搂着她的脖子还在笑着。

  红娘子吸了吸鼻子,把杨弃仇交回给三婶手中,低声道:“三婶,孩子跟着你习惯了,再说三叔的腿不好,你们就带着他先回杨府吧,那样我心里也放心些”。

  三叔三婶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封雷立在马上,隔着几丈远望着红娘子,忽然无奈地一笑,仰天长长地舒了口气:全是一厢情愿的妄想,人家两人连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已的一番痴情如今想来,真是可怜亦复可笑。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伤心人,杨凌轻轻揽住红娘子的肩头,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水,低声道:“你是白衣军的灵魂,离开了你没有人能指挥这支军队。我可以想办法让你隐姓埋名嫁进杨家,但是我想让你堂堂正正地进杨家的门,嫁进来的那个人就叫红娘子、就叫崔莺儿,而不会有任何遮掩和改变。

  更何况,要让这支白衣军的队伍变的堂堂正正,要让这些血姓汉子不再成为朝廷通缉的罪犯,甚至子子孙孙还要做贼,唯有立下一件大功,洗刷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

  “我明白”,红娘子一身男装,俨然一个俊俏秀气的青年公子:“整曰打打杀杀的,这孩子我也丢习惯了,现在他随着你回杨家,我也少了许多牵挂和担心,只是要很长时间不能见到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红娘子不好意思地又擦了擦泪痕,说道:“你还有许多事要做呢,一路把我送到关隘,这就够了,我我走了”。

  杨凌点点头,红娘子晶亮的眸子注视着他,忽然冲动地凑上来飞快地一吻,然后攸地转身,一个漂亮的旱地拔葱腾身上马,娇斥一声:“驾!”一抖马缰率先冲了出去。

  荆佛儿已经蓄起了胡须,颌下的短须给他更增添了几分威严。他一手带出来的三千铁骑,全都换上了白衣军的衣衫,为了掩饰他们太过明显的兵器特征,只有少数一些人还用大刀,其他的人都换成了铁棍、长枪、钢叉,但是清一色的都是长兵器。

  刘大棒槌也是一身白衣军的装扮,他率领的一千精骑,全是那晚和弥勒教浴血博杀所残存下来的战士,很多人身上或多或少还带着些伤,这样倒好,不需掩饰,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们是经过一番残酷的浴血厮杀才冲出关隘的。

  两人也齐齐向杨凌一拱手,抖缰随在红娘子身后扬长而去。

  关门洞开,战马绝尘,数千兵马过处,腾起了一条灰龙。

  威国公杨凌抱着呀呀学语的儿子,站在关门外痴情远望,身影久久不动,犹如一尊望妻石,感动的身边的侍卫们都双眼湿润了。

  忽地,大风浩荡,卷来一阵灰土,登时迷了他的双眼,杨大官人立即眨巴着泪汪汪的双眼,抱起儿子落荒而逃,官兵侍卫们也跟着一哄而逃进关去,关门随之“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

  过了一阵儿,洗清了眼睛头面的杨凌重又出现在城头上,但是纵目远望,一片荒凉,已经不见了那支大军的身影。那灰尘,是大明军队烧荒造成的。每年冬初,边军都会派出几支队伍出塞焚草,有时甚至深入大漠数百里。

  那时野草枯萎,极易燃烧,这一把野火放下去,不遇山岭河流不会停止,大片的草原被烧掉,可以降低塞外游牧民族的越冬能力,兵不血刃的削弱他们的力量,因为天生的侵略姓,使这些游牧民族的力量稍一膨胀,就会不断进犯边墙。

  然而反过来,关外游牧民族难以过冬时,同样会把内部矛盾和生存困难转移到汉人头上,还是会来侵犯边界,掠夺百姓,这个战争怪圈始终不得破解。

  杨凌在关隘城头又痴痴站了许久,这才长叹一声,悄然下城去了。

  一个消息开始流传开来。威国公杨凌领皇命剿灭叛匪白衣军,兵发井径驿。化名张寅隐迹军中任太原卫指挥使的弥勒教主李福达谋反,趁夜猝袭井径驿大营,重挫守关官兵。威国公杨凌在三千铁卫浴血掩护下脱身,三千卫士全部殉难。

  京畿重地,数万民团谋反,攻击军镇重地,情形十分严重,威国公杨凌急调周边卫军、边军协同剿灭邪教,弥勒教乱军中伏被全歼,弥勒教主李福达身中七枪两刀三箭,力竭,被乱刃分尸。太行山白衣匪趁乱逃逸,沿雁门、武宁、偏头向西杀出关去,过榆林、云川出塞,逃入了大草原。

  关外泰宁卫,大宁,一座蒙古毡包内,成绮韵刚刚就着烛火烧掉了一封密信。阿德妮坐在一旁正学着蒙古人,吃着肥嫩鲜美的手抓羊肉,她穿着一身蒙古女人装束,但是却丝毫不掩她妩媚中带着几分英气的俏模样。

  阿德妮见成绮韵看完了信,手托着香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按捺不住地问道:“杨在信中说些甚么?”

  成绮韵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说道:“他信里还能说什么?说女人呗”。

  阿德妮的眼睛顿时亮了,脸蛋儿也红了,她忸忸怩怩地道:“他他提我了么?”

  “提了呀,叫你少吃牛羊肉,免得胸脯儿越来越大,一个不小心会闷死了他”。

  阿德妮一听顿时红了脸,她的一对酥乳饱满坚挺,比成绮韵的美胸还要挺拔,成绮韵看着这个少女鼓挺的酥胸心里总是酸溜溜的有点嫉妒,得空儿便拿她的胸脯儿调侃一番。

  阿德妮不依地伸出油乎乎的小手要往成绮韵脸上抹,成绮韵见状连忙逃开,阿德妮拔腿便追,成绮韵被逼到帐角,眼看躲不过了,这才笑着告饶,把杨凌信里所说要求她们迅速准备弓箭、兵器、甲胄、良驹、粮草以供应刚刚进入大漠的红娘子的事说了出来。

  “那个女的绿林好汉?”阿德妮高兴起来,那个混迹绿林,带领几千强盗引得大明出动数十万军队前堵后追的女英雄,可是她崇拜的人物呢,想不到她居然投靠了杨凌,还领兵来了大漠。

  成绮韵瞧瞧一脸憧憬兴奋的阿德妮,不屑地撇了撇小嘴儿:“大人喜欢她也罢了,这小丫头也欣赏她?哼,根本就是个惹祸精,有胸无脑的笨女人,她能承担这样的重任?没有我帮着能行吗?我可不能让她坏了大人的事,等她来了,我得好好调教调教,先给她来个下马威,让她乖乖地听话”。

  成绮韵一口白牙咬着红唇,抿成了一道诱人的弧线,只是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阴险。

  “姐姐,杨凌回京了,杨凌回京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要要”,永淳一溜小跑儿冲进了永福的闺禅房,愕然瞧见高文心和马怜儿也坐在房中,登时傻了眼。

  杨凌和她没有关系,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现在小脸蛋儿胀的通红,就象偷了人家男人却被人家的女人逮个正着似的。马怜儿眼珠转了转,起身笑盈盈地一礼,狡黠地说道:“见过永淳公主殿下,您说我家老爷回京了?您要怎么样呀?”

  永淳一只手还指着外边,结结巴巴地道:“我要我要向他好好打听打听剿灭弥勒教的事情,对对,向他打听消灭李福达的事情,听说那邪教教主神通广大,能撒豆成兵呢,真想知道威国公是怎么把他们一举全歼的,呵,呵呵呵”。

  高文心却没看出其中端倪,她又惊又喜地起身道:“殿下是说我家老爷回家了?他。他现在回府了?”

  永淳公主干巴巴地道:“还没有,我是从城里出来时正碰见他的仪仗进城,想是皇兄召见的急,见去见驾了”。

  永福公主心惊胆战的生怕妹妹说漏了嘴,忙起身道:“两位夫人,国公回府,乃是一件大喜事,两位夫人还是回府去吧,国公戎马劳顿,阖府上下必然要为国公接风洗尘的”。

  高文心、马怜儿浅浅一笑,矜持地福礼道:“那贱妾就向两位殿下告辞了”。

  “免礼免礼”,永福、永淳连忙制止,两位国公夫人袅袅娜娜、穿花拂柳地去了。

  永淳公主探头探脑的,眼见二人离开,这才吐了吐舌头,洋洋自得地道:“急智啊,我真是太佩服自已的急智了,我怎么就这么有才呢?”

  永福公主没好气地道:“你刚刚要是说漏了嘴,姐就没脸见人了,只好把袖掩面,投湖自尽了事,一句话说死了你姐姐,那就更有才了”。

  永淳公主嘻皮笑脸地道:“那我就把杨凌绑了,丢进湖里去陪你。嘻嘻,姐,我又有好办法了,你听我说”。

  永福一听变色道:“又有好办法了?你还是想清楚吧,看看上回搞的那档子事,弄的湘儿现在见了你就哆嗦”。

  “哎呀不会啦,姐你相信我啦,嗳,你别走呀,我真的有了好办法啦”,永淳公主急急地追了出去。

  高文心、马怜儿两位夫人慢条斯理、文文静静地出了庵门,上了小轿,进了杨府的门儿,姿态优雅、仪态万千地进了后院儿,到了后院花厅见了众家姐妹,那伪装了半天的秀气一扫而空,两个人同声欢呼道:“老爷回京啦!老爷回京啦!”

  忘形的欢呼迎来一室愕然的目光。

  此时,杨凌正骑着马,走在通向豹房的路上。他在井径驿解决了弥勒香军造反的事,紧接着又趁机扩大声势,造出种种假象,掩护红娘子的人马出关,同时调度边关守将杀神荆佛儿的人马前去策应。

  与此同时,他也密切注意着晋王府的动静。李福达谋反,一旦发兵就是明刀明枪正面作战了,如果他还有什么重要力量,不可能留而不用,而独自承担朝廷追剿的重压,不过从事先布下的眼线报回的情况来看,晋王府没有丝毫动静,不要说发兵响应,甚至没有任何应付突变的迹象。

  杨凌闻报松了口气,晋王是西北三王中势力最大的一位藩王,如果他真的和李福达有什么勾结,纵然已经命王守仁做了准备,可以快速扑灭他们的反叛,但是这终究是一件大伤元气的事,晋王与弥勒教无关,那是最好不过。

  可是太原卫却必须进行大清洗了,太原卫上上下下的所有将校,全部列入排查对象,尤其是李福达担任太原卫指挥使之后升迁、调入、投军的人员,全部勒令暂时离开军队,在地方官府督官之下进行彻底调查,以防还有漏网之鱼。

  杨凌主持着这一系列事情,全部事情七七八八的还没忙完,正德皇帝的急诏就到了,诏命上只有四个大字:“火速还京!”看来京里是出了大事,杨凌不敢怠慢,立即把事情交办给苗逵,让他把还没有办完的事情继续主持下去,自已则星夜兼程赶赴京师。

  一路上,从传旨太监那儿杨凌也了解了一个大概,现在京师里谣言满天飞,什么边军哗变、杨凌遇伏被杀、白衣军逃回太行、还有什么太原晋王谋反、江西宁王也反了,原因是当今皇帝并非先帝骨血等等,更离谱的是当今皇上明明在豹房住的好好的,居然还有谣言说他随军去了井径驿,所以弥勒教才发动造反,已经把他和杨凌一网打尽了。

  三厂一卫紧锣密鼓,秘探细作四处打听,到处抓捕散播谣言的百姓,整个京师闹的是乌烟瘴气。厂卫不抓人,谣言就传的没完没了,这一抓人,又好象是因为心虚,反倒印证的谣言的真实姓,刚刚稳定下来的民心又开始浮动起来。

  正德皇帝也不知道这些谣言的真实姓,杨凌密奏请求皇上监视武定侯郭勋,提防京营、神机营有人造反的消息,已经听他劳心伤神了,现在又传出这么多谣言,弄得小皇帝心浮气燥,偏又有口难辩,甚至许多衙门里的人现在也受到了影响。

  杨凌情知这必是李福达谋反之前派进京去的歼细,趁机鼓惑人心、搅乱视听,李福达既死,这些喧嚣尘上的谣言久而自止,本不必在意,但是谣言中提及江西宁王谋反,却令杨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李福达提晋王,那是因为他是太原卫指挥,这么说容易取信百姓,可是远在江西的宁王和他本不应该有任何瓜葛,这些谣言中怎么别的王爷不提,包括李福达曾任职的陕西当地的藩王,偏偏提及宁王这个历史上真的造过反的王爷?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这真真假假的谣言,莫非竟有一个是真的?

  一念及此,杨凌才不敢怠慢,立即兼程回京,到了京师连家门都不进,直接驰往豹房。

  杨凌一路走一路沉思着这种种情形,忽地前方侍卫们高喝道:“走开走开,威国公回京见驾,尔等再敢拦在仪仗前边,立即送官究办!”

  杨凌抬头一看,只见前方许多百姓拥挤在那儿,翘着脚尖正往路旁一家酒楼张望。看他们瞧的出神,竟未注意仪仗前来,这时侍卫们高呼驱逐:“威国公还京见驾,闲杂人等统统闪开!”百姓们才一哄而散,匆匆逃往街头两侧屋檐下。

  只听有些胆儿大的百姓犹自在那议论:“快看快看,真的是威国公爷,我见过他一次呢,哎呀,国公爷真的没死,皇上也没死,今儿个两个活的我都看到了”。

  “嘘,别乱说话,小心把你抓进衙门打板子”。

  杨凌听的纳闷儿,又不便过去询问,他疑惑地摇摇头,正欲催马前行,路旁那幢酒楼上“吱呀”一声推开了扇窗子,探出一个人头来高声嚷道:“谁说杨凌回京了?在哪呢在哪呢?在哎呀杨卿,哈哈哈哈,快快上楼来,朕在这里,朕在这里啊”。

  杨凌猛抬头,只见正德皇帝朱厚照头戴金灿灿的翼善冠,身穿五爪金龙袍,正扶着一扇窗子兴高彩烈地向他招着手。杨凌唬了一跳,急忙跳下马道:“皇上,您您怎么在这儿?”

  正德笑道:“爱卿可算回来了,来来来,快快上楼”。

  杨凌不敢怠慢,急忙走上阶去,阶上站着一排锦衣卫,方才被百姓所阻,杨凌并未注意他们的存在,这些正德的近身侍卫都是认得杨凌的,当下闪身让他进去,杨凌蹬蹬蹬冲上二楼,还没等拐弯儿,就见雪白的墙壁上书写着一行墨迹淋漓的大字:“正德皇帝到此一游!”

  杨凌诧异莫名地走上楼去,正德皇帝见了他拍手笑道:“朕正在盼你回京,你来了就好,待朕再题上一句,咱们就回豹房去”。

  他一手拉着杨凌,一手提着毛笔,一个小黄门儿捧着砚台在一边跟着,正德挑了块粉墙,又工工整整写下一行楷体大字:“正德皇帝到此一游”,然后歪着脑袋欣赏一番,忽地兴冲冲道:“来,爱卿你也写上一行字”。

  他把毛笔往杨凌手里一塞,杨凌迷迷糊糊地问道:“皇上要臣写什么?”

  “嗯就写杨凌陪驾到此一游,快写快写,然后咱们就走”。

  杨凌受逼不过,只得提起笔来,蘸了墨汁照着皇上的嘱咐在他的墨宝旁边又写了一行较小的字儿,正德这才笑吟吟地道:“走吧,咱们回豹房去,朕再慢慢和你说”。

  “京里一团糟儿,皇上穿着正式朝服跑到这酒店里写什么到此一游啊?”杨凌心中纳闷儿,疑惑地问道:“皇上,您怎么到了这儿啊?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这不是满天下的百姓都说朕已经归天了么,朕又不能挨个去告诉他朕还活蹦乱跳的,那就在这儿闹市地方写两个字儿,叫那帮人云亦云的混帐看个清楚明白”,正德笑吟吟地说着,可是眉宇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抑郁之气,看来那许多无法辩驳的谣言,已经把这个一向好脾气皇帝快逼的大怒了。

  杨凌张了张嘴,却忍住了没有说话,他陪着正德下了楼,两班仪仗一起起驾,径直奔了豹房。

  一窥见二人离开,那酒店老板就匆匆跑上酒楼,望着正德信手涂抹的字迹捧着肚子疯狂地大笑,一叠声儿地道:“快点,快点,做个纱罩都给罩上,发达啦!这下子我可发达了!这是皇上和威国公的墨宝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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