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山河锦绣第十九章一朝翻手覆为云
为了证实真相,早就被左宗棠带入宫中的夏太医很快就押进了殿内。
“皇上……微臣是受圣母皇太后之意不得而为之啊!还请皇上饶命……饶命啊……!”夏太医如今是吓得魂不附体,连进殿都是给‘侍’卫硬拖进来,像一摊烂泥一般跪在同治跟前,全身发抖,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皇上!此人利‘欲’熏心,胆敢谋害孝贞皇后,奴才恳求皇上下旨千刀万剐,诛其九族!”倭仁是气愤难填,当即就站了出来慷慨‘激’昂,两道白眉高高竖起,恨不能把这家伙生吞活剥。
夏太医押到,未等审讯就一五一十地全招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述自己是被慈禧‘蒙’蔽,着实冤枉。而且当得知慈禧要杀人灭口时,他连忙道出真相,也算是检举有功,只求饶他一家老小‘性’命。
同治听得是又怒又恼,事情到这这个地步,已经真相大白,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罪魁祸首居然会是慈禧。
慈安生为母后皇太后,和同治感情颇深,可以说情同母子。可慈禧也是皇太后,更是自己的亲身母亲。亲母害了慈安,他这个做皇帝的还能怎么办呢?难道把慈禧抓来以刑典之法判决,杀死为慈安报仇么?
真要这么做,皇家的这事不成了天下人之间的丑闻么?天下臣民,西方各国会怎么看待大清这件宫中之事?朝廷的脸面何在?他这个做皇帝地威严又何在?
可是,不处置也不可能啊!事实摆在面前。大清开国以来一向是仁孝治国,慈安死的如此冤枉,同治若把此事搁置一旁当没发生,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时间,同治为如此处置两难起来,他既恨慈禧不顾情谊,对慈安下此毒手。又恨他身为皇帝。血脉相连无法决断。同时,他也恼怒左宗棠不‘私’下把此事向他汇报。反而特意在朝会上当面上奏,现在就算他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不过,同治却没想过左宗棠的顾虑。左宗棠当得知真相后其实也琢磨过是不是‘私’下上奏,可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在朝会上当众揭‘露’的好。
这么做并不为什么。只为左宗棠自保之策。慈安死后,慈禧势力之大左宗棠心中一清二楚,一旦此事秘奏的话,不等同治决断,慈禧就会得到消息,从而先发制人。一旦如此,作为揭发此事地左宗棠绝对讨不了好去,被慈禧恨之入骨那是肯定的。难保还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正因为这样,左宗棠才会做出当众上奏地决心。此举看似莽撞,实际却是保身之道。同时还把朝中众臣一起拉了进来,借用各派势力和慈禧对抗,使得同治无法忽视,只能按祖制和刑律严办。
再者。法不责众,就算最后依旧斗不过慈禧,他左宗棠也不怕。慈禧的势力要对付他一人或许不难,可面对这么多重臣必然会有顾虑。如此一来,他左宗棠就把这烧红的炭丢到了同治和诸位同僚手中,让这么多人和他一起分担责任。
倭仁情绪‘激’动,口口声声要杀夏太医,并追究慈禧主谋的责任,恭亲王奕訢也是趁火打劫,在偏殿中高呼此事乃开国由来从未有的谋逆大事。更提出不仅要诛灭夏太医就族。还要把慈禧杀掉,以正祖制国法。
此两人话语一出。旁人也是悲愤异常,连声附和,要求同治立即下旨,派‘侍’卫入宫捉拿慈禧,严查同犯党羽。剩下来的人中,只有曾国藩、和珅等几人暂不开口,一时间偏殿内‘乱’成一团。
同治犹豫了半天,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对夏太医的处置非常简单,要杀也只不过是一句话地事。可对慈禧却有天大的难处,毕竟她是自己的母亲,又是皇太后,听政多年,在朝中势力极大,一旦处置不妥,天下必然震动。
求助的望了自己老师和珅一眼,只见和珅微叹一声,向他使了个眼‘色’,并不作答。同治稍一迟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和珅的夫人是慈禧的妹妹,他在这种时候不合适先说话,顺着和珅提醒的目光,同治找到了也没吭声地曾国藩身上。
“曾老中堂,您看此事如此处置为妥?”
曾国藩自己也没想到,同治开口问的第一人居然会是自己。不过,他老谋深算,目光向同治稍稍一碰,就明白了同治心里的想法。
曾国藩走了出来,向趴在地上已经吓晕过去的夏太医瞧了一眼,这才拱手后向夏太医一指,说道:“回皇上的话,老臣以为孝贞皇后之死,此人谋逆之罪不可赦,当以诛九族,以正国法朝刚!至于此人所道幕后主使之人,或许为真,或许是因为‘奸’计暴‘露’,为保其‘性’命攀扶也不得知。所谓人言难信,圣母皇太后也许有错,但老臣觉得以圣母皇太后之为人,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天人共愤之事来。以老臣之见,定是此人见圣母皇太后与孝贞皇后之间不偕,为了邀宠‘私’下擅作主张,谋害孝贞皇后……。”
“曾涤生!如今证据确凿,你居然还为那人分辨,难道受了她什么好处不成?”曾国藩话还没说完,恭亲王奕訢第一个不满,他好不容易有了扳到慈禧的机会,可曾国藩轻飘飘地几句话就把这事全推到了夏太医身上,一旦不能把慈禧一举扳倒,今天他们几个强烈要求严惩慈禧的人,将来还能有好下场么?
想到这里,奕訢再也忍不住,当即斥问着,其他几个人也同样考虑到这些,异口同声地把矛头全对准了曾国藩。
同治暗暗心急,曾国藩这些话正合他的意思。可现在有这么多人反对,难道真地要把慈禧绳之以法不可么?这么做,他是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刚失去了一个母亲,再失去一个亲母,如此下去,他这个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滋味呢?
只见曾国藩微微一笑。向众人说道:“诸位何必心急?皇上在上,此事不仅是国家大事。更是皇家重事!事关两宫太后,我谨慎些也无什么过错,况且并无实据表明此事乃圣母皇太后所指使,一切只不过是这个夏太医口说言道而已。”
“这不还有荣禄之言么?难道荣大人也是血口喷人不成?”
“呵呵,我可没说荣大人血口喷人。荣大人只不过‘交’代圣母皇太后让他杀夏太医,可你们又谁能断定,圣母皇太后是指使夏太医之人呢?或许是圣母皇太后先我们一步得知真相。不想让此事声张出去,坏了朝廷和皇家脸面,这才悄悄而为呢?”
“你……你……你这是颠倒黑白,胡言‘乱’语!”曾国藩这番话让奕訢气得火冒三丈,按他这么一说,慈禧不仅不是主谋,反而成了查出真凶,维护皇家尊严的圣人了。
“曾涤生!依你之言。难道西边就无过错了?”见奕訢差一点儿要冲上前去,和曾国藩用拳头分辨是非时,左宗棠拦住了他,冷冰冰地斜看着曾国藩问道。
曾国藩和左宗棠多年老友,如何不明白如果他承认的话,左宗棠下一句会是什么。他笑了笑。摇头反问道:“左大人,老朽何时说过,西边无错?”
“你这老狐狸!刚才说的话转口就不承认了?”见曾国藩矢口否认,奕訢急地在一旁骂了一句。
曾国藩不悦地瞧了奕訢一眼,多年在沙场养成的杀气顿时一现,刚才还和颜悦‘色’地脸上立即就变成了冷若冰霜,让奕訢觉得一寒,一时间把下面要骂地话给咽了回去。
“王爷乃重臣!一举一行当慎言才是!”
曾国藩冷冷地向奕訢说了一声,随后转身向同治拱手道:“皇上,老臣之见。虽无真凭实据证实圣母皇太后之罪。但也无法证明此事有圣母皇太后‘插’手其中。何况如此大事,一旦追究下去。朝野大震不说,天下也必然会有不安。另外,孝贞皇后更不宜传告天下,免得坏了朝廷脸面,让外夷笑话我大清,老臣觉得,此事不如到此为止,只灭夏太医三族,以用‘药’失误之罪判决即可……。”
同治一听大为高兴,正想答应下来,奕訢等人急忙追问:“那么西边呢?如此处置?难道孝贞皇后之死就不了了之不成?如此决断,我等不服!”
曾国藩‘胸’有成竹,继续说道:“当然不会不了了之!孝贞皇后之事圣母皇太后多少也脱不去干系,再不济也有用人不明,举荐失误之责!依老臣看,国法就不用了,请皇上以祖制处置一番即可。”
“笑话!笑话!祖制处置?怎么处置?”奕訢极度不满,怒极反笑,大声问道。
同治皱眉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时候,一直没出来说话地和珅站了出来。
“依奴才之见,既然如此,可按祖宗家法,削去其圣母皇太后尊号,再禁足储秀宫闭‘门’思过即可。如此处置,皇上觉得可妥?”
“软禁?”
“冷宫?”
和珅话音刚落,所有人脑海里就闪过这些念头,这处置虽然不算太重,可对于慈禧来讲却比杀了她还厉害,这和珅一向和慈禧走地近,怎么今天突然出了这么一招,难道是想以退为进,先保住她的命,再图以后之路么?
可同治却不这么看,想了想觉得和珅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是打进冷宫,但怎么着也算是保住了慈禧。只要他是皇帝,以后还有办法慢慢改变这个结果,一旦真把事闹大了,把慈禧杀掉,倒真如曾国藩所说的,非天下震动不可。
当下,同治问了问各位的看法,众臣琢磨了半天,觉得也只能先这么做了。可奕訢几个依旧不饶地要求同治在处置慈禧的时候顺手整顿后宫,免得慈禧党羽在后宫作‘乱’,危害到皇帝身上。
这个要求同治爽快地答应下来,他其实也早就不满慈禧在宫里地权势了。借着这事把权利收回来也是他所想的,所以并无什么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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