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神州飘摇第四十七章安德海夜见奕譞
咸丰一死,天下定然震动。为了避免朝中动‘荡’,肃顺等决定暂时压下咸丰死讯,联络各处手下,打算等安排妥当后再秘密发丧回京。
这么做,不仅是考虑到朝局的稳定,还有肃顺的一份‘私’心在。肃顺等人临命授顾命赞襄大臣,可以说今后的政权大半都捏在了他们手中。但是,咸丰死前为了牵制各方势力,又遗昭授和珅、奕訢议政之权,这么一来,让权利‘欲’极强的肃顺感到异常不满。
肃顺位高权重,又是咸丰第一心腹,对和珅等人明争暗斗多年,但谁也乃何不了谁。如今和珅、奕訢正在廊坊与英国谈判,而他们八大臣却在承德随驾。从这点上来说,肃顺占了很大便宜,他压下咸丰死讯,秘不外宣,为的就是要提前一步做好准备,抢在和珅等滞留在廊坊的大好机会悄悄布置一切,再利用手中权利一步扳倒所有的政敌。
不仅如此,当咸丰撒手西去后,新皇年幼,皇后、兰贵妃又全是‘女’人,那么朝中的权利就变相全到了肃顺等人的手中。
打着顾命赞襄大臣的旗号,他们顺理成章的接过了所有大权,在承德首先排除异己,再暗中急急准备,把皇后和兰贵妃等人变相软禁起来,‘阴’奉阳违,气焰嚣张一时。
“姐姐,肃顺这狗奴才究竟想干什么!皇帝刚去,尸骨未寒!他们就这么对待我们孤儿寡母,简直该死之极!”
咸丰死后。兰贵妃第一个提出要立即发丧回京的建议,却被正做准备中地肃顺用各种理由给拒绝了。不仅如此,当兰贵妃抱着年幼的皇帝斥问他们时,肃顺等人异口同声地以祖制为由把她生生顶了回去,根本就不把她这个贵妃娘娘,实际上的皇太后放在眼里,同时对她抱在怀中的小皇帝也没有丝毫敬畏。
这可把兰贵妃给气坏了。兰贵妃本就不是好相与的‘女’人,这些年来在咸丰的呵护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者,如今她还是新皇的生母,这么给臣子顶撞,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在承德地官员,甚至官兵‘侍’卫上下全是肃顺的人,她气极之下只能求助于皇后钮祜禄氏。抱着小皇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
皇后是个老实人,但听了兰贵妃的哭诉也忍不住有些恼火,当即派身边小太监去传肃顺等人过来,打算当面问个清楚。
没料到,当半个时辰之后小太监跑回来报道,肃顺等人以国务缠身的理由拒绝前来,这下皇后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气的全身颤抖。拍案痛骂起来。
“姐姐,肃顺等人胆大妄为!我朝什么时候出过这种奴才?他们这是想要造反啊!”兰贵妃在皇后气头上再烧了把火上去,矛头直指向肃顺等人。
“亏得先皇拖孤与他们,如今皇上才刚去,他们就这么胆大妄为!来人!哀家要亲自去见见这几位顾命大臣去!”
“姐姐,你去了也无用!”兰贵妃连忙拉着皇后道:“他们在妹妹与皇帝面前都敢放肆。何况姐姐呢?再说了,肃顺等人避而不见,摆明着就是故意躲着我们姐妹。”
“这些奴才……狗奴才!”皇后气的身子晃了晃差一点儿摔倒,边上的宫‘女’太监连忙扶住。而还不懂什么人事地小皇帝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大哭起来,闹得殿中人人心‘乱’意麻。
“姐姐,皇帝如今年幼不懂事,妹妹觉得肃顺等人定是看着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想把江山捏在他的手心里。”兰贵妃等皇后缓过一口气后,把小皇帝让宫‘女’哄着带下去,之后轻声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皇后一惊。连忙握住她的手问道:“妹妹。你说的这可是真?”
兰贵妃愁眉摇头道:“暂且不知。但肃顺等人如此对待我们姐妹,其必有歹意。要不然。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发丧?还秘不外宣?就算按他们说的是为了避免朝局动‘荡’才这么做,可姐姐别忘了,先皇临行前可是还遗命于中堂和恭亲王同在议政之列的,再怎么着也应该把他们两个先找来吧?”
皇后听了点了点头,觉得兰贵妃说的有道理。但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她却一点主意都没有,只能求助于兰贵妃。
正在这时,兰贵妃地贴身小太监安德海从外面跑了过来,凑在‘门’外向她一个劲地使眼‘色’。兰贵妃一见,连忙让左右全退下去,等人离开后再让安德海进来。
“小安子,探到什么没?”
安德海先是磕头向两位娘娘请安,随后一脸紧张地说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在‘侍’卫里找到了个同乡,费了些银子才探听到了些消息。”
“快说!快说!”兰贵妃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奴才听说,这额驸景寿与杜翰杜大人在前日已离开承德悄悄回京了,似乎是去接管步军衙‘门’,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奴才也不知晓。至于肃中堂与其余五位大人一直都在行宫外一处聚着,派来保护行宫的‘侍’卫与官兵统领这两天也全换了人,一直整天忙忙碌碌地……。”
“啪!”听到这里,兰贵妃抓起茶盏就摔在地上,怒骂道:“反了!果然反了!几个狗奴才这么做是要造反啊!”
皇后虽然也是一惊,却有些怀疑地追问道:“小安子!你这些可是确实?”
“娘娘!奴才所说句句是真,不敢有半点虚言啊!”安德海连连叩头,以表忠心。
“姐姐,你现在看到了吧?肃顺他们这么做摆明了就是想把我们当成傀儡!接管步军衙‘门’、撤换‘侍’卫统领……哼哼!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要暗地里瞒着我们姐妹干这些勾当?现在我算明白了。为什么他到如今还迟迟不肯发丧,原来是在忙着做这些呀!”
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越是琢磨,越觉得兰贵妃说地有道理。要不是这样的话,肃顺他们何必搞得如此谨慎小心呢?最让她担忧地是,京城步军统领衙‘门’又称九‘门’提督。这个职位最位虽然不高,但在京城的作用异常要紧。一直以来担任此职的都是由皇帝亲自任人。而且是选最信得过的人担任,而现在这职位是落在僧格林沁的身上,僧格林沁贵为‘蒙’古亲王,又是皇亲,为人怎么样朝中上下都清楚,尤其他对朝廷地忠诚是不容置疑的。僧格林沁如今与和珅等人在廊坊和谈,离京城并不算远。在这种时候额驸景寿与杜翰悄悄回京控制步军衙‘门’,不是另有用意才见鬼了。
另外,更换‘侍’卫统领、带军官兵等等,明摆着就是针对她们两个‘女’人和身边地小皇帝。怪不得一直压着消息暗中进行,还故意避而不见,以祖制来封住她们的口,其心可诛!
“妹妹,现在怎么办?怎么办?”皇后越想越怕。顿时慌了手脚。
“姐姐不用担心,让妹妹先好好想想……。”兰贵妃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但她的心智远比皇后深沉许多,而且这些年来帮着咸丰处理国家大事,其中也学到了不少。当下端坐着,紧锁秀眉。一言不发。
主子没叫起来,安德海只能跪着,可这一跪就是半天,两条‘腿’渐渐麻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瞧了一眼兰贵妃,轻轻把手挪到‘腿’前,刚想悄悄地捏几下‘腿’脚时,兰贵妃突然开口了。
“姐姐,妹妹觉得现在应该马上联系上于中堂和恭亲王。先不说于中堂是先皇帝师,又是当朝太傅,恭亲王也是皇家地自己人。而且他们授先皇遗命。同在议政。出面为我们做主是理所当然地事。何况,于中堂等人正在廊坊。手中有重兵在握,僧王爷也与他们同在,只要有他们抢先出手,定能除去肃顺等人!”
皇后想了想,点头道:“妹妹说的不错,可现在肃顺封锁消息,我们也无法与于中堂、恭亲王接触呀!消息传不出去,又能拿肃顺怎么办呢?”
兰贵妃微笑道:“姐姐放心,这个……妹妹已经想好了。”
“妹妹有办法?”皇后又惊又喜地问道。
兰贵妃点点头,转向安德海道:“小安子,主子有事让你去办,你敢不敢?”
安德海心里打了个突,两个娘娘地对话他都听在耳里,现在兰贵妃这么和他说他哪里不知道让他去办什么事?现在肃顺权势滔天,他一个小小地太监在肃顺面前就和一只蚂蚁差不多,要是走‘露’了消息,只要肃顺伸个手指就能捏死他。
可是,面对主子的询问,他安德海又不敢说不答应,肃顺能要他的命,兰贵妃同样能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忠心到底,卖命办好这趟差。要是运气好了能完成兰贵妃的重任,将来的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么?
一瞬间,安德海就把几个念头在脑海里全转了一遍,下定决心立即应道:“娘娘有吩咐,小安子一定万死以报主子大恩!”
“好!好奴才!”兰贵妃非常满意安德海的回答,微笑着说道:“你现在想办法‘混’出行宫去,离行宫南十里处就是七爷的所在,你对七爷说肃顺等人要谋反,请七爷立即亲往廊坊,请于中堂和六爷尽快做好安排。”
“喳!”安德海立即磕头受命,不过他迟疑地问了一句:“娘娘,可万一七爷不信奴才的话怎么办?是否娘娘下个懿旨给奴才,也好……。”
“不行!”兰贵妃立即拒绝道:“如果此物落入肃顺等人手中就坏了大事,绝对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把柄!”
皇后却‘插’了一句:“妹妹,小安子虽说是你身边地人,但此事重大,七爷不信的话也会坏了大事。依我看,还是给他带个信物过去,也好在七爷面前说话。”
兰贵妃犹豫了一下,叹道:“姐姐这么说也对,这样吧,此物是先皇赐我,你就带着它去见七爷。”
兰贵妃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交’给安德海,安德海恭恭敬敬地接过后贴身藏好,这才叩头起身离开。
“妹妹,这么做妥么?”瞧着安德海离去的背影,皇后依旧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兰贵妃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不济,总比坐守待毙的好……。”
安德海出了‘门’先换了身衣服,再找来把黑灰糊在脸上,熟‘门’熟路地悄悄往行宫外赶。在肃顺的‘交’代下,守卫行宫的‘侍’卫严密了许多,但安德海却依靠自己地小聪明假装杂役偷偷溜了出去。等到了行宫外,先借着月光辨认出方向,这才撒开‘腿’拼命往南面跑,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到了醇郡王奕譞所暂住的地方。
醇郡王奕譞是道光的第七子,也是咸丰的另一个兄弟。这位王爷和他两个哥哥截然不同,平日里胆小怕事,为人处事低调,在朝中也没有任何势力,怎么瞧都不过是一个拿着俸禄安然度日的平常皇亲而已。
也正因为这样,肃顺根本就没把他瞧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个王爷完全就是个废物,对他们根本没有丝毫威胁,而且,奕譞与咸丰的关系也只是一般,再加上他平日的窝囊表现,派来守卫监视他的人也不多,所住的地方也是承德最偏僻的一处。
今天夜里,奕譞不知怎么地总是心神不安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索‘性’披起衣服来到院中,愣愣地站着抬头望向空中明月。咸丰地突然离世,让他这个做皇弟地郡王难免有所伤感。虽然他对这个哥哥没有什么感情,可作为大清的臣子,也不免为这个国家将来地命运而担心。
奕譞是个老实人,可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傻,相反他非常聪明。只不过咸丰与奕訢当年的夺嫡之争让他心有余悸,既然做不成皇帝,还不如收敛起锋芒,甘于安心做个太平王爷。可没想到,短短几年里,整个天下就出了这么多事,现在皇帝又突然离去,奕譞忍不住为此摇头暗叹起来。
突然,他发现墙头那边有人影一闪,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瞧只见一人从墙上跃下,一惊之下顿时喊道:“是谁?!”
“是七爷么?七爷您千万别喊!奴才是安德海啊!”那人听奕譞叫了一声,连忙前跑几步,在月光下一脸惶惶之‘色’,又是打手势又是压低着声音急急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