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神州飘摇第十五章下战书最后通牒
面对如此结果,和珅也颇为无奈,英国人步步紧‘逼’,就算没有今天之事他们也会单方面开战。大而富饶的中国,在英国人眼中早巴不得把它揽入怀中,把它变成第二个印度,成为‘女’王皇冠上的又一颗明珠。
英国向中国正式宣战的消息传到北京,朝野震动。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英国人,咸丰恼羞成怒,下旨让和珅在上海继续谈判,并严令叶名琛在广州做好防务工作,以战促和,打算给狂妄的英国人吃点苦头。
和珅在上海并没闲着,让辜鸿铭把英国人与太平天国‘私’下的和约通过各种渠道发了出去,先占据外‘交’上的主动,随后频频约见各国公使,请求各国在上海的驻军以维护各国利益为由,尽量封锁英军北上的路线。接着,他又写信给左宗棠、曾国藩、李鸿章等人,让各部尽量调遣一部分兵源,南下广州,以增援叶名琛作战。
至于京城那边,和珅密信给恭亲王奕訢,请他严密注视直隶,尤其是做好天津大沽口的防务,以免英国人故伎重演,绕道再取天津。
广州城,两广总督衙‘门’。
叶名琛早年任广东巡抚,咸丰二年授两广总督兼通商大臣,此人长于内政,善于理财,对太平天国等党徒心狠手辣,残忍嗜杀,权倾两广,可谓风光一时。
可这几日来,叶名琛突然像老了许多一般,总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广州以东。特别是接到咸丰圣旨后,他更是每日心神不宁,短嘘长叹。
“大帅,英夷到广州海外已有五日,看来大战将至,还请大帅尽早打算啊!”巡抚柏贵坐在下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
“是啊!大帅。朝廷既然已经下旨,大帅总督两广。再不决断地话怕时日无多呀!”
广州将军穆克德讷连连点头,催促着叶名琛早作决断。都统来存、千总邓安邦等面目严峻,坐在最后紧锁双眉,附和点头。
叶名琛微闭双眼,手里拿着咸丰的圣旨,长叹道:“圣上旨意,此战以促和为主。当息兵为上。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商议一下这仗究竟该如何打?”
坐下众人面面相觑,却谁都说不出个话来,瞧着他们一副害怕的样子,叶名琛发怒道:“广州乃两广要地,长‘毛’刚去,英夷又犯,此战事关重大。尔等食君之禄当尽臣子本分!”
“大帅,卑职有话说!”都统来存血气方刚,起身抱拳应道。
叶名琛一喜,连忙说道:“来都统,请讲。”
来存不屑地先瞧了一眼巡抚柏贵,这才说道:“此次英夷无端挑起战火。欺我天朝内‘乱’,是可忍,孰不可忍!卑职愿亲率兵士抗敌,以报皇恩!”
“卑职等也愿拼死抗敌,以报皇恩!”千总邓安邦等一同站起,跟随来存慷慨‘激’昂道。
“好!有你等齐心协力以抗强敌,是皇上之幸、本督之幸,也是两广百姓之幸也!”叶名琛拍手赞道,接下来话锋一转,却又摇头叹道:“英夷此来虽说只有两千人。但坚船利炮非我等血‘肉’之躯可敌。广州驻军加起来也只不过区区万人。青壮强悍者十之四五亦。各位虽有雄心壮志,两军对阵却是胜负难测。况且圣上旨中其意甚明,当息兵为上,本督两为其难那。”
“正是!正是!”巡抚柏贵在这些人中胆子最小,连忙说道:“广州靠近香港,英夷此来虽人数不多,但香港也有驻军,如果两面夹击之下,广州定然岌岌可危。以本抚来看,大帅还是以和谈为主,尽量委曲求全,以保全广州为上。”
“和谈?”叶名琛斜眼瞧着柏贵,冷笑一声:“于中堂在上海都没能谈出什么来,以我等就能谈得了么?”
“那么……就是打了?”柏贵迟疑地问道。
“打?你可有十足把握?”
“这……。”柏贵被问得张口结舌。
广州将军穆克德讷在一旁‘插’口说道:“大帅,属下倒有一策似乎可行。”
“哦,将军有何策,请速速道来。”
穆克德讷瞧了叶名琛一眼,这才犹豫地说道:“皇上圣旨中虽说息兵为上,但也点明以战促和。眼下看来,广州之战已在所难免,就算我们不打,英夷也必将挑起战火。当务之急是守住广州为上,至于和谈之事我想于中堂在上海定有安排……。”
叶名琛点了点头,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穆克德讷接着说道:“不过大帅刚才的话也在理,广州之军虽比英夷多出几倍,但可战者只有其半。况且英夷拥有坚船利炮,实非我等可以抵挡。以属下来,倒不如在两广招募些乡勇,发放武器,让他们配合官军以挡强敌……。”
“胡说八道!”穆克德讷话音刚落,叶名琛不喜反怒,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两广是何地?你身为广州将军难道不知长‘毛’来历么?这些年本督费尽心血,杀了多少人?手上又沾了多少鲜血?背了何等骂名这才把长‘毛’势力从两广清除出去,还我两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你如今倒好,居然提议在两广招募乡勇?难道是想让长‘毛’借此死灰复燃不成?”
“大……大帅……卑职万万不敢有此想法,卑职只不过是……是想为大帅……。”穆克德讷满头冷汗,吓得连忙解释,幸好叶名琛看在他满人的面子上没有过多追究,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穆克德讷心里暗暗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坐回位置后仍旧捏了把冷汗,幸亏叶名琛没有借此追究自己,要不然上折参他一本,他的广州将军之位也算做到头了。
两广地确和其它地方不同,是洪秀全太平天国起义地诞生之地,特别是洪杨兵起事后,整个广东陷入大‘乱’困境。加上两广之地又处沿海,向来都是天地会等组织的传统地区。民间心怀叵测之人不尽其数。正因为如此,在其它各省都有乡勇地情况下,惟独两广只依靠官军独当一面,更严厉杜绝百姓中有练勇组团之事。
这也是叶名琛在两广不遗余力,拼命剿杀内匪。同时也是两广要处处设防,导致广州兵力不足的最大原因。
“招募乡勇之事不必再提,以本督来看……。”
正当叶名琛觉得刚才话说重了些。打算安慰一下穆克德讷,免得大敌当前将帅不合,影响大局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炮声,转瞬间呼啸而至,炸得广州城地动山摇。
“英夷……英夷开炮了!”巡抚柏贵吓得一脸苍白,不顾自己的身份,跳起来就桌子底下躲。
叶名琛等人虽不像柏贵这般无用。但被如此突然炮击也全吓了一跳,腾地一下站起身,大步向衙‘门’外走去。
“何处中炮?城内百姓如何?”都统来存身为武将冲在最前面,大声向外吼道。
“大人!广州海外的英夷突然发炮,打中一段城墙,有一名士卒炸死。三名重伤……。”
“什么!英夷无耻!欺人太甚!”都统来存双眼通红,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回身就向叶名琛道:“大帅,卑职请大帅下令,速上虎‘门’炮台,开炮还击英夷!”
叶名琛也是气得浑身发抖,但依旧还是没答应来存地请求,摆手说道:“来都统,你可派人上虎‘门’炮台,但切记不得轻易开炮。待本督问清英夷究竟后再作打算。”
“大帅!英夷已向我大清宣战。我们何必还要息事宁人?不如打吧!”
“是啊!大帅!不如打吧!”
听闻有胞泽死伤于英国炮轰之下,这些将领个个都按捺不住。神情‘激’动地跪下恳求道。
英国人突然炮轰广州,叶名琛也是气愤难填,见士气可用,差一点儿就想答应他们的要求。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摇头叹道:“各位将军,本督明白你们地心意,其实本督也何不如此想呢?但你们别忘记皇上地嘱托,万一真大打起来,广州不保之下,我大清还要受夷人羞辱啊!”
“大帅!有英夷送来书信一份!”这时,一个戈什哈从远处匆匆跑来,大声禀报道。
“书信?”叶名琛眉‘毛’一扬,连忙接过他手中的信,但并不立即打开,而是细问道:“英夷送信的人呢?”
“对方在城‘门’下书后就转回船上,并未进城。”
“下去吧……。”等戈什哈走后,叶名琛带着众人回到屋中,坐下后拆开了此信细看了起来。
没想到才看了几句,叶名琛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气得拿着信的双手也不住地发抖。
信是用中文写的,上面地内容非常简单,英国人以远征军司令额尔金的名义向叶名琛下达了最后通牒,信里要求中国军队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撤出广州城,如果逾期不投降,就向广州发动全面攻击。
整封信充满了英国人地狂妄与自大,仿佛整个广州城在他们眼中就如同囊中之物一般,刚才的炮击正是配合这封战书向中国政fǔ赤luo‘裸’的挑战,妄图用此来恐吓叶名琛,从而不费一兵一卒,轻易取得广州要地。
“大帅,英夷来信何说?”众人见叶名琛突然这等模样,连忙急问道。
叶名琛咬牙切齿,说道:“英夷给本督下了最后通牒,让本督两天之内让出广州城,如若不然就要炮轰广州!“
叶名琛乃是封疆大吏,为官几十年,手握两省重权,哪里受过如此羞辱?与会众人传阅后也都是气愤非常,尤其是武将个个叫嚣着要与英国人决一死战。
都统来存本就按捺不住,听到这话更是暴跳如雷,要不是有旁人拉着,他拔刀就要冲出城外找英国人恶斗一番了。
“大……大帅……这如何……如何是好?”巡抚柏贵衣服上全是灰尘,帽子也因为刚才匆忙之间歪在一旁,听到英国人下了最后通牒,再回想起刚才吓人的炮击,他怕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叶名琛双眉愁结,呆呆地坐着,似乎没听到各人的话。但心里却是又气又恼,被人如此欺负,是他为官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从心里来讲他地确是想与英国人大战一场,但他眼神无意中瞧在放在一旁的圣旨,心里却又打起了鼓。
先不说是否有把握战胜英国人,此战是胜也好,败也好,两种结果都是他不愿意看见的,丢城失地咸丰会砍了自己脑袋,打赢后如果惹来更多的英国人,同样咸丰会要他的命。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选择不战不降,让各将领带兵守好各处,除非英军主动进攻,一律不准先行还击。另外,他立即让人写折子,把广州之事详细上奏朝廷,请求朝廷对此事决断。
好不容易压制住几员将领的愤怒,打发走众人后,叶名琛回到后堂,摇头叹息。定了定神,他小心翼翼地从袋中取出几枚铜钱,先面朝京城跪下,随后双手合十祈祷一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把手一松,铜钱瞬间撒在地上。前途难测,他打算为自己卜上一卦以求凶吉。
慢慢睁开眼睛,瞧着铜钱掉落后呈现地卦像,叶名琛趴在地上仔细看了半天,总算长嘘了一口气,微笑了起来。看来这卦的结果还算不错,至少稍稍安慰了他忐忑不安的心情。
虽然不敢正面与英军开战,但叶名琛不可能咽下这口恶气,当天下令,他就以两广总督、通商大臣的名义关闭广州海关,并断绝与各国一切‘交’易,想用这来报复英国人给他地最后通牒。同时借用贸易来‘逼’迫各国向英国施加压力,缓解广州地危机。
“此战必将无事……!尔等定会远走亦……!”
深夜中,叶名琛站上城墙,眺望着广州海外那庞大的敌船,手里紧紧捏着卜卦地几枚铜钱,小声地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