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三年七月底,李月在淮水施奇计大败李璘军,八月,鄂州康楚元和申州孙国良先后投降,自此李璘在江淮一带的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降卒近十八万,李月重新整编后,最后得十万精兵。
稍事休整,李月大军便分兵两路,命荔非元礼领五万军沿淮河,自己亲率十万大军沿长江,一齐向江南腹地进军,紧接着淮西的田神功起义,李月命其与来王真军一起火速北上支援李光弼。随后浙东的殷仲卿和长沙的陈少游宣布脱离李璘效忠李亨,李亨遂赦其罪,又将江南道一分为三,为江南东道、西道及黔中道,江南东道设浙东、浙西两个观察使,主管地方政务;命升州刺史韦黄裳为苏州刺史兼浙西观察使,命御史中丞崔寓为长沙刺史,调殷仲卿和陈少游回京,又调淮南道节度使韩滉为浙东观察使兼越州刺史,调襄宛节度副使蔡明德为淮南道节度副使,淮南道节度使暂由李光弼兼任,调宗室右威卫大将军李岘为江南西道防御使;宗室礼部侍郎李揆为黔中道节度使,调长沙王李峘任襄阳刺史兼襄宛节度使,襄阳刺史张炎调任扬州刺史。这样一连串的人事调动,使得整个富庶的江南及荆州地区皆被李亨所控制,钱粮得以调入关内,朝廷的财政窘况大为缓解。
此时,李璘实际还控制着江南道长江以南的部分地区,即今天的苏南地区,另外还有泉州一个飞地,由于各地守将纷纷投降,他手中只剩三万水军,部署在金陵一带的江面上,另外还有散布各地的不到一万军。
大唐水师建于贞观元年,全盛时曾有兵十三万,战舰千艘,舰种如楼船、艨艟、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等等,在征百济以及与大和国的征战中均有辉煌战绩,其中白江之战,更是唐军水师大胜倭人的经典战役。但在天宝后期,唐军水师日渐衰落,战舰的老旧及军队中的腐败使得现在的水师只剩舰船三百余艘,主要集中在金陵、太仓、泉州三处,襄阳和长安也有少许分布。李璘已将泉州和太仓的水师都调到金陵,准备进行最后的顽抗。李月和荔非元礼在庐州会师后得到李亨的亲笔密诏,命他暂不进攻李璘,原地听令。李月便驻兵不发,他命荔非元礼和吴昊在庐州强化训练新编的十万军,自己悄悄带着几名亲兵不知去向了。
江南的八月末,梅雨季节早过,高温也已到了尾声,正是初秋时节,每年此时,“秋老虎”必然会发威,其酷热更胜炎夏。但今年的初秋时节却意外的多雨,整个江南都处于绵绵秋雨的笼罩之下。
正是:
江南孟秋天,
稻花白如毡。
素腕惭新藕,
残妆妒晚莲。
“公子,前面就是苏州城了!”
一条大型客船,缓缓地减慢了船速,船老大兴奋地向船舱里喊道。到了苏州,也就意味着贵客许诺的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了,从庐州过来,行程足足走了五天。
这时,船帘被拉起,一名年青的公子从内舱里走了出来,他正是李月,两周前他与众人定下大计,虽因有皇上的旨意,但江南富庶之地确实不能再经战火涂炭,将来大唐的复苏很大程度上都要依赖着江南,于是他决定亲自去一趟苏州,看看当年留下的先手能否发挥奇兵的作用。李月手拿一把折扇,上面是妻子赵绿敏亲手所绘的江南烟雨图,是李月心爱之物,他穿着一件月白色丝缎长袍,是用上品的湖绸缝制,一条白色腰带上缀有一片淡绿色的温玉,头上戴一顶普通的士子帽,和大多数唐朝的读书人一样,腰间也挂着一把长剑,但在普通的剑鞘里面却是当年李瑶用魂魄凝成的心魔剑。
“船家,前方为何如此多小船?”
“那些乌蓬船都是准备进城卖菜的,现在苏州的‘水八仙’上市了。”
“什么‘水八仙’?”南霁云好奇地问道,他长在西北,从来就没听过。
“水八仙指的是苏州的八种水生蔬菜:茭白、莲藕、水芹、芡实、慈菇、荸荠、莼菜、菱角,借苏州的足肥足水,味道十分鲜美,大家可以去尝尝,我回去的时候也要带点回去。你们看,那条船上却是螃蟹,虽然还不到吃蟹时节,但城里一些富贵人家就已经忍不住要尝个早鲜了。”
“那为什么大家都挤在这里呢?”这回却是王元楷问道。
“前方便是苏州盘门,看来盘查较严,大家都在等候,不过我们这种大客船可优先进去的,大家坐好,我要撑船了。”
“船家,为何大客船可优先进去?”李月问道。
“说起来公子不信,一般进城费小船为十文,客船为三十文,象我这种大客船为一百文,但这却不是真正的原因,盘查的士兵要的是额外的油水,这些民船无油水可刮,自然靠边了,象公子这样的人才是他们的重点,若公子等候太久,掉头走了阊门,损失的自然是这些兵丁了,所以我们这种大客船可优先通过。公子记住了,一两银子他们简单搜查,不动女眷;二两银子只上船盘问,不碰行李;五两银子则随便通过。好了,我们马上就进水门了。呀!不好!今天城楼上挂的是黑幡,过路钱要加倍了。”
船老大见李月不明白,苦笑着解释道:“一般挂的是红幡,表示正常,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比如有战事等等,就会挂出黑幡,过是可以过,但要加倍收费,因为他们的风险也在增加,这是几十年来的规矩,一直没变过,若公子愿多给,他们的长官还会视情况作保,这样就不会遭到内河盘查的骚扰了。公子放心!他们不会随便破坏规矩的,否则就失信了,开元以来都是这样的。”
李月的坐船缓缓进了城门水道,几柄长钩立刻伸过来,将船拉到驳岸边。这时,从城门暗道里跑出几个官兵,为首的是一名校尉,看来最近油水不多,连校尉都惊动了。
那校尉见李月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很客气地问道:“公子可是要进城?”
李月微微的点点头,向王元楷使了个眼色,王元楷取出一锭大银约五十两,递了过去,那校尉的手如被烫了一般,急忙接过银子塞进怀里,陪笑着说道:“公子稍等,我取一个令牌给你。”说完从暗道跑上城楼,很快拿来一枚铜牌给了李月,随后一扬手,水闸缓缓升起,放李月的客船过去了,待李月的船走远后,他立刻眉开眼笑地对左右说道:“今天撞了大运,老子请客!”
“大哥,这艘船是从哪里来的?如此牛气!”校尉旁边的一名伙长问道。
“是从庐州来的,那船老大我认识。”
“上命不是严令淮南一带的船都要严查吗?”
“查个屁!老子守城十几年了,破坏了规矩,以后都不走盘门了,我们吃什么?”
“大哥远见!”
进了盘门,那船老大对李月说道:“公子出手可真阔绰,他们一年也难碰到几次,有那个铜牌,除非是兵曹大人亲查,否则谁都会买帐,这块铜牌给我吧!我走的时候要缴还的。”
李月笑笑,让王元楷把铜牌给了船老大,又过了几个盘查点后,船驶进了一条水巷,在一个私人码头上停了下来,这里便是望春茶庄的后门,码头上早已站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桑明源。
李月让王元楷给了船老大一百两银子,船老大千恩万谢地去了。
“属下桑明源参见公子!”桑明源见李月上岸,急忙跪下说道。
“桑执事请起,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我们已好几年没见了吧!”
“是啊!那年公子和夫人来后,就再没见过了。”
李月把南霁云和王元楷介绍给桑明源后,便随他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