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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连忙将他打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赵破奴原先很威风,封侯拜将,拍他马屁的人很多,赵安国还小的时候,就有人赶上门来说了一门亲事,当时都准备成亲了,偏偏赵破奴又领兵出击匈奴,赵安国作为长子,当然要跟着去,没想到这一去,就陷在匈奴了。那家人立刻毁了亲,把女儿嫁给了别人。
后来赵家父子千辛万苦逃回来了,但身份地位一落千丈,而且木已成舟,他们也无法可想,眼看着赵安国已经三十岁了,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老婆,把他们父子给急得啊。后来那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知道了,悄悄派人送了个话给赵安国,说她还有一个妹子,快到适婚年龄了。赵安国一听上了心,求着赵破奴去说亲,赵破奴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厚着脸皮上门去,千辛万苦总算把这门亲定下来了,两人虽然差个十来岁,倒是看得对眼,眼看着就要行聘礼了,没想到节外生机,那家女子被一个大户看中了,强行抢走了。
抢走就抢走吧,这家人不知是不是故意要气赵家父子,在大街上放风声,要办流水席,结果被李维听见了,李维本来是想晚上去蹭一顿饭的,现在却被拉出来陪卫风去赵国。
卫风恍然大悟,这时他有些明白赵安国为什么那么不痛快了,原本以为他是跟自己不是一路人,没想到还夹着这件事在里面。
“哪家人这么缺德,抢了人家媳妇,还这么张扬?”
“好象姓江,好象跟江充他们家有点关系,是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李维挠着头想了想。
“这姓江的不是倒了吗?现在还这么嚣张?”卫风有些不解,江充是曾经很风光,不过前两年的时候,因为他安插亲戚太多,惹了众怒,被人找了个由头在陛下面前告了一状,倒了,现在在家赋闲呢。没想到他们家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居然还这么嚣张。
“谁知道呢,要怪也只能怪赵家太面了。”李维撇了撇嘴:“老赵将军赋闲了七八年了,一点起复的意思也没有,估计陛下也早把他给忘了。那个赵安国,三十多岁了,还是个郎中,估计也没什么前途。现在最红的是李家,他们不去捧李家,天知道哪天才有再带兵的机会。”
这倒也是。卫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卫家早垮了,霍家也不风光了,现在为将的是贰师将军李广利最红,虽然他征大宛损兵折将,打匈奴无功而返,可是架不住陛下喜欢,俨然是大汉第一名将。赵破奴自重身份,不愿意去拍李广利的马屁,想要再次领兵出征立功,恐怕是没这机会了。
知道了这个原因,卫风再看到赵安国的时候,不免少了几分不快,多了些同情。他到宫里找到霍光去领使节和文书,霍光一看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很是意外:“今天就走?”
“是的,今天就走,东西都备齐了吧?”
“齐了,全在这儿呢。”霍光点头道。
卫风上前点了点,然后对无精打采的赵安国说道:“赵副使,麻烦你拿着这些东西去宫外等候,我去向陛下辞个行。”赵安国无可无不可,当下点了头,抱起一大堆的东西出了门。卫风整了整衣服,赶到寝宫去向天子辞行。天子正在休息,听说卫风来了,也很高兴,让淖五领着他进去。
天子侧躺在榻上,脸色不太好,见卫风进殿,他笑着招了招手,让卫风坐在他的身边,打量着卫风额边的细汗:“风儿,怎么不在家陪陪你阿母,明天走也不迟嘛。”
卫风笑了笑,躬身回答:“陛下,小臣本是这么打算的,可是阿母说,既然接受了陛下的差遣,就不能总恋着家,好男儿志在四方,所以要小臣立刻出发,早一天办完差事也是好的。”
天子点了点头:“朕的这个姊姊,是真心向着朕的,从来都是为朕着想,却没有向朕求过什么。风儿,你要好好的办差事,立了功,朕好好的赏你,让你阿母高兴高兴。”
“谢陛下。”卫风连忙谢恩,有这句话,他就安心多了。
“去吧,办完事早点回来。”天子挥了挥手,无力的躺下了。
卫风不敢耽搁,磕了头出门。淖五送他到门外,扯了扯他的袖子,将他带到一角,谦卑的行了一礼:“卫大人,老奴想请大人给舍妹带几句话,不知可否?”
卫风很客气的对淖五笑了笑,他见识过淖五一句话影响了赵王的继承人,知道这个中年太监的作用非同小可,怎么敢掉以轻心。太监也是人,虽然比一般人少了个物件,却因为靠近天子,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而且因为差这么个东西,他们的心理更需要别人的尊重。在家的时候,长公主特地跟他强调过这件事,所以卫风一看到淖五有事相求,一点也不敢怠慢。
淖五是赵王宠姬淖姬的亲生兄长,因为犯了事,处以宫刑,后来就做了宦者,在宫里苦了十几年,现在是宫内的一个重要人物,非同小可。他这次一句话坏了妹子和外甥的事,虽然是出于谨慎,可也怕妹子知道了会怪他,所以请卫风带几句话,托卫风向淖姬解释一二。
“我那妹子,见识短浅,他那儿子又不是个安生的主,不做赵王,纵使为恶,也不至于太过份,幸许还能落个善终。我是为他们打算,只怕他们不能理解,还请卫大人代为解释一二。老奴在宫里做事,也没有什么积余,这是陛下赏的一些玩件,请卫大人带给我家妹子,表示我的一份心意。”
淖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给卫风看,里面是两锭麟趾金,还有两件宫里的玩件。卫风想了想,从他手中接过布包,却将麟趾金拈起来塞回淖五的怀中:“这两件玩件是陛下赏赐的,是陛下的恩典,我替你带过去,这钱就不用了,你这宫里手头没有钱也不好过。”卫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淖五会意,连忙感激的点了点头,拜了又拜。
卫风出了前殿,赵安国带着十个羽林郎正在门外等着,一见卫风出来了,将节递到卫风手中,一行人翻身上马,出了建章宫,会合了在门外等候的李维和田默,十四个人放开马蹄,向东进发。天色将黑的时候,他们赶到了长安城东二十里的霸桥驿,卫风吩咐停下休息,在霸桥驿过一夜,明天一早出发。
羽林郎们平时不得出宫,这次能跟着卫风出差,也是件美事,一路上心情愉快得很,又刚刚跑了一个时辰,闲散的筋骨刚刚松开,正是浑身舒畅,一听说要休息了,都开心的下了马。
进了驿站,自有人去安排相关手续,他们住在驿馆里是不要花钱的,伙食也是免费,当然了,免费的东西,就不可能太好。但对郎官们来说,有免费的饭吃,已经不错了,倒也没有人有其他的想法。但卫风给了他们一个惊喜,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标准远远超过他们的身份所能享用的规格。
“这是卫大人自掏腰包,让我们准备的。”驿站的亭父适时的拍了卫风一个马屁:“卫大人关心下属,实在是难得的好官啊。”
“多谢卫大人,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呢。”任朝第一个站起身来,举着酒杯大声叫道:“诸位,卫大人这么客气,我们是不是应该敬卫大人一杯?”
“应当应当。”郑吉笑着附和,也站起身来,举着杯来到卫风面前:“卑职等为卫大人寿。”
“哈哈哈……”卫风大笑起来,他举起杯对着众人示意,然后一饮而尽:“诸位,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僚,以后说不定还有同生共死的机会,些许酒食,就不用太客气了。明天还要赶路,这酒就不能喝多了,三巡为限,菜不限量,虽然粗疏,但是管饱。哈哈哈……”
“大人客气了。”郎官们心花怒放,一个个忙不迭的拍着马屁,气氛一时热闹之极,只有老婆被人抢了的赵安国坐在一旁,冷着个脸,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闷酒。
卫风看了他一眼,暗自笑了。他没有多说,走下去和郎官们碰了几次杯,相互熟悉感情。他们刚刚走到一起,趁着一起喝酒的机会,正好拉拢感情。三巡酒下肚,十几个人已经熟得象几十年的兄弟。
酒撤下去了,饭菜端了上来,卫风知道这帮小子个个身强力壮,光吃粟饭是不够本的,特地让人准备了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大全羊,把这帮小子开心得大呼小叫。任朝首先割下两块最肥美的肉,一块送到卫风面前,一块送到副使赵安国面前,说了两句客套话,回头一看,那些郎官们已经抢成一团,李维嘴里叨着一块,手里拿着一块,眼睛还盯着被众郎官们包围的全羊,不过那只羊的大部分肉已经被抢光了,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不会吧?”任朝惊叫了一声:“你们是不是狼变的,这么快就全分了,也不给老子留一点。”
“任大人,这是留给你的。”田默微笑着,挑着一大块肉送到任朝面前。
“多谢田兄弟,还是你够意思。”任朝感激的拍了拍田默的肩膀,看着那帮只顾往嘴里塞肉的郎官们:“这帮孙子,天天在一起的兄弟,居然也不给我留一块。”
卫风笑了,和闷着头啃肉的赵安国开了个玩笑:“赵副使,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帮兄弟的肚皮,一只羊哪够,肉少狼多啊,连任大人都差点沾不到肉腥味。”
“嘿嘿……”赵安国没什么兴趣,敷衍的干笑了两天,有一口没有一口的嚼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