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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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4965年腊月,有熊氏部落都城千阳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大酋长少典与世长辞。

  临死之前,少典留有遗命,大酋长由烈山氏火德王姜石年继任,是为炎帝。

  次年三月十六日,少典葬于耐山。

  炎帝命少典生前最宠爱的侍臣白仆为督天大护法,统率有熊氏部落长期驻守耐山,终身守卫少典。

  在少典下葬的那天,忽然发现早已经挖好的葬坑里面躺着一条五彩神龙,炎帝以为吉祥,遂将烈山氏改为神农氏,随后部落居民皆以神龙氏自称。

  善后料理一切妥当,年轻气盛的炎帝,决心以振兴部落为己任,三年后遂将都城迁往裴里岗,这里沃野千里,草木丰茂,一直以来是部落居民梦寐以求的理想所在。

  ——裴里岗犹如人间天堂。

  部落居民齐齐向炎帝道贺,炎帝尤为高兴。

  是日,大臣公孙向炎帝建言,可在裴里岗东南角龙林高筑灵台,于每年三月十六日祭祀天神,因为部落居民都相信是天神赐给他们裴里岗。

  “准奏!”炎帝十分愉悦地看了一眼公孙。

  炎帝为了实现他远大的抱负,终日四处奔走,很少顾及后宫。五年后的一天,炎帝正在地里查尚未成熟的黍子【注:远古时期一种植物,其子实煮熟后有粘性,可以酿酒、做糕等,类似现在北方的黄米】,女儿瑶姬带来了令炎帝十分愉悦的好消息,身怀六甲的爱妃听訞,又给这个部落带来了喜庆,就在昨天晚上,听訞诞下了一个男婴。男婴生下的那一刻,天边居然划出一条彩带,红蓝白交结在一起,甚是美丽,族人都认为是大吉大利。

  炎帝听了,百感交集,要知道这个男婴在爱妃听訞肚子里足足待了十六个月,不,确切地说是十六个月零九天。

  “走,回去。”炎帝扔下手中的黍子,急不可耐地牵着女儿瑶姬的手说道:“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子,像阿爷,还是阿母。”

  瑶姬默然不语。

  “爱妃爱妃”炎帝一路兴高采烈来到后宫,“待吾瞧瞧——”

  彼时,女侍抱着男婴,炎帝从女侍手里接过,咋看之下,本来喜悦的心情瞬间无影无踪,男婴的长相并非他想象中那样,而是面部黝黑、双耳硕大的“怪物”,更令炎帝惊诧的是男婴居然长有十一根手指,十二个脚趾头。

  “怪物!”炎帝迅速将男婴扔还给一旁站立的女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陛下呜呜”听訞看着这一切,心里十分难受,本来想说几句安慰炎帝的话,却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哭泣。

  良久,倒是炎帝安慰听訞道:

  “不管如何,毕竟他是爱妃身上掉下来的肉肉,以后善待他就是。”

  说完,怏怏不快正要步出后宫,陡然,男婴欢快地叫了一声:“阿——爷——”

  “阿——”炎帝猛然听见从男婴口中冲出来的叫声,不觉一怔,呆呆地看了一眼听訞,正好听訞也在注视着他,四目相对,听訞唯有凄楚。

  炎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慢慢地来到女侍跟前,双手再一次抱起男婴,试探性地问道:

  “吾儿,再叫一声‘阿爷’。”

  男婴居然笑了,尔后大喊一声:

  “阿——爷!”

  其声震耳欲聋。

  炎帝倒退一步,几乎又要跌倒。

  “妖怪!”说完,炎帝甩袖离去,留下听訞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妖怪?”炎帝似乎不甘心,在静心亭稍坐片刻,暗地里吩咐门下传来太巫师延。

  “陛下,宣臣有何要事?”师延稽首道。

  “太巫,请上坐。”

  炎帝将男婴的事情备细叙述一遍,请太巫算上一卦,主吉抑或主凶。

  师延略微沉吟,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两块赤色石,合在手中来回摇晃几下,随即“啪”地一声散落在地上,一看卦象,默然不语。

  “爱卿,卦象上怎么说?”

  “哈哈”师延转而大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喜从何来?”

  “此卦为同人卦,上乾下离”师延略微轻咳一声,续道:“上卦为乾为天为君王,下卦为离为火为臣民,上乾下离象征君王上情下达,臣民下情上达,君臣志同道合。吾观此卦象,取法于火,明烛天地,照亮幽隐意思是说,此子将来的前途当在陛下与臣之上啊。”

  “果真如此?”炎帝转忧为喜。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相貌奇特,或许这正是上天的旨意也未尝可知。”

  “太巫所言极是。”

  炎帝心中阴霾尽去,唯有叮嘱师延此事不可外传,泄露机密恐有不测。

  师延唯唯诺诺起身告辞,返回的途中偶然遇到赶来见炎帝的公孙。师延形色匆忙,似乎要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公孙急忙拉住太巫笑问道:

  “太巫何事惊慌?”

  师延一看都督公孙,急忙施礼道:

  “师延见过都督。”

  公孙随即还礼。

  “哎!”师延叹了一口气,“不说也罢。”

  那知道公孙不依不饶定要师延说出其中原委。

  师延拗不过公孙,环伺四周见无人在一旁偷听,便悄悄地将上述事宜告说了出来,之后又补充道:

  “吾见陛下忧虑,只好将原本是凶卦改为吉卦,聊慰陛下如此,天机不可泄露,但求都督保密,告辞。”

  可是,才转过身来,公孙见到炎帝的时候,竟然把师延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还十分巧妙地把刚才见到师延所说的一番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太巫误事。”炎帝忿忿不平,径直闯进后宫一只手抓起男婴就要摔死在地上。

  “不可——”听訞阻止道:“陛下,可曾记得祝融出生时,身上带着一团火?女儿瑶姬出生那会,即使是冬天,四周围的桃花却在一夜之间绽放。吾儿虽然相貌丑陋,想必不是凡间之物”

  “修要胡说。”炎帝委实决绝不下,只是一味地强辩道:“大臣公孙也说了,此子主凶,留他不得!”

  说完,炎帝将男婴狠狠地掼在地上。

  “天哪!”听訞一时竟然晕厥过去。

  “快传内巫!”此时,炎帝慌了神,急忙吩咐女侍。

  过了好一会,听訞勉强醒转过来,看见地上的男婴,泣声道:

  “陛下,这究竟为何?”

  恰在此时,男婴又叫喊道:

  “阿——爷——”

  “吾儿——”听訞示意女侍。

  女侍会意,急忙从地上抱起男婴,发现男婴竟然格格大笑不已。

  后宫在场众人莫不惊诧。

  炎帝看着这一切,更加怀疑男婴将来一定会给部落带来厄运,不过听訞爱子心切,彼时紧紧地抱着男婴,凭什么也不能在她面前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再一次摔在地上。

  ——暂且绕过他,炎帝心里想。

  炎帝恼恨地看了一眼听訞,闷闷不乐走出后宫,无意中竟然看见公孙站在宫外一颗桂花树旁边,疑惑道:

  “贤弟,有何见教?”

  “陛下,前哨送来紧急战报,燧皇带兵攻打都城。”

  炎帝愕然道:

  “来的这么快?”

  “早就料到他们不服气,裴里岗水草丰美,天下部落都想占为己有。”公孙义愤填膺道,“陛下,打吧,这一战不打不行。不然”

  早在三年以前,燧皇就向炎帝提出要分享裴里岗,遭到拒绝。此后,燧皇不断派军壮在裴里岗边界肆意骚扰,屡屡扬言要攻打都城。

  ——这回,恐怕是真的要攻打都城了。

  “燧皇狼子野心,何其毒也。”炎帝止住公孙说话,略微想了想,小心说道:

  “速去议事亭,召集长老们议事。”

  公孙见炎帝一时拿不定主意,心中极为不爽。

  听訞见陛下匆忙离开,知道他有要紧事情,一时半会来不了后宫,于是谴走女侍,召心腹进宫。

  相柳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傍晚时分,经过乔装改扮的相柳悄悄地潜入后宫,这已经是她第五次替听訞执行秘密任务了,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听訞不会召她进宫。

  这一次也不例外,果然到了宫里,听訞跪下道:

  “神人,救救吾。”

  “快起来!”骤不及防,堂堂后妃竟然下跪与她,这是第一次,相柳一时不知所措,赶紧扶起听訞,带着哭声道:“主母,休要折杀奴家。有什么事情但凭主母一句话,相柳万死不辞!”

  听訞这才起身,遂将前后备细叙述一遍,接着又要下跪,相柳眼快急忙阻拦。

  “好妹妹,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他,务要想一个妥帖的法子安顿才是。”听訞泣声道。

  相柳抱起襁褓中的男婴,看他的相貌的确十分奇特,不觉夸赞道:

  “天生异禀,此儿长大成人之后,必定是一个大丈夫。”

  “大丈夫?”听訞疑惑道,“休要取笑。汝难道还会占卜?”

  “主母不知,占卜之术,吾为强项。”

  听訞这才转悲为喜。

  “只是”面对襁褓中的男婴,相柳竟然想不出一条妙计。

  “只是什么?”

  “若是普通人家孩子什么都好说,可是偏偏他出生在帝王之家。”

  “但凡人生下来没有贵贱,没有美丑之分那该多好。”听訞自言自语,片刻,斩钉截铁道:“为今之计只有将他带出宫方为上策,只要他好好活着,吾心愿已了。”

  “可是”相柳正要说话,宫外有人重重咳嗽了一声,像是炎帝的声音。

  听訞大骇,知道有人来了,焦躁道:

  “事不宜迟,快走!”

  相柳抱起男婴正要冲出去,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主母,他还没有名字呢。”

  听訞迅速取下脖子上吊挂的甲片,带着哭声道:

  “此物乃蚩吻【注:远古时期一种怪兽】甲片,主吉。天神保佑,姑且就叫他‘蚩尤’。”

  说完,将蚩吻甲片交给相柳,又叮嘱道:

  “以后若有相见之日,此为信物,切记!”

  相柳迅速将男婴负于背上,肃拜道:

  “主母重托,相柳不敢忘记。”

  说完,如幽灵般潜出后宫,消失在漫漫夜幕之中。

  相柳前脚刚走,炎帝后脚跟着走了进来。

  听訞一改悲戚,强装笑容,施礼道:

  “陛下——”

  炎帝就近拣了一条石凳坐下,问道:

  “吾儿可好?”

  听訞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匆忙间竟然一句措辞也没有,只是在一旁涕泪涟涟。

  炎帝叹息一声,良久,慢条斯理地说道: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非吾狠毒,此事关系到部落的安慰,吾不能留他何况满城风雨都在议论吾儿,就连太巫的话也有诈。”

  说完,自知心中有愧,不觉潸然泪下。

  片刻,炎帝又起身,一改囧态,笑了笑说道:“吾此次打搅爱妃,其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爱妃商议。”

  “陛下请讲。”听訞不知炎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一味猜测,哪知道炎帝的一番话,令听訞颇感意外。

  原来,炎帝的意思是留他性命不难,只需要将亲生骨肉送给帮邻部落居民领养,这一切的一切就该结束了。

  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坏事,听訞正要说出相柳已经把儿子带出后宫,但炎帝的一个举动令听訞起了疑心,那就是炎帝着急现在就要把孩子送出去。听訞心里想,既然要送人,何必如此着急呢。如此,相柳带孩子出宫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彼时,听訞只是默然不语。

  “怎么,爱妃不愿意?”炎帝颇为不悦。

  “就就依陛下。”

  事到如今,听訞唯有硬着头皮,勉强答应下来。

  其实,听訞又那里知道这正是公孙的诡计,目的就是要将孩子骗出后宫,然后神不知鬼不觉悄悄地结果了性命。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炎帝又那里知道,听訞早有防备。

  炎帝见听訞答应了孩子送人,不胜欢喜道:

  “吾儿现在何处?”

  听訞面露微笑,心里却犹如十八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正在为难之时,内侍总管伊聪进宫禀告太巫师延自缚请罪。

  “人呢?”炎帝十分生气。

  “回陛下,正在议事亭跪着呢。”内侍惶恐道。

  “走,瞧瞧。”炎帝盯了一眼听訞,“有劳爱妃好生照看吾儿,待吾办完公事再来接他。”

  听訞目送炎帝离去,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可是,孩子已经不在宫中,这往后又该如何呢?听訞紧锁眉头,不觉叹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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