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宣告结束,满地尘埃,残骸堆积。
高耸入云的山峰倒插在地面上,树木遮蔽了阳光,百里之内悬崖深壑不计其数。
其中一座山头只剩下了半边,因为之前被一道血击碎,坍塌了,鲜红的血水染遍了山体,还在顺着山壁往下滴,杀气挡不住的肆虐。
徽州大学占地面积本身不小,但是埋没在茂盛古老的丛林间,相比于巍峨的群山,只像巴掌大的一块而已。
这个地方注定将会荒废破旧,所有的现代建筑都会作古,最终被遗忘。
徽大校园里很静,风声吹的凄凉,一个男子躺在路旁,始终没能起来,他的眼神空洞,像个死去已久的人。
那是时辰,他额头正中的破洞太明显了,呈现出青绿色,内外通透,只是没有鲜血流出。
无形火花越来越虚淡,他被烧的差不多了,几乎耗光生命力。
要不是那一只颤抖了几下的小拇指,根本不能判断他还活着。
下雨了,一场山雨浇来,带来三分寒意,枯焦而腐朽的味道从他体内散发。
荒野的雨越下越大,积水将他泡在泥泞中。
他浑身湿透,却依旧没有反应,空洞无光的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黑暗的影子出现在他背后几米处,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尸体”,不甘、可惜、贪婪、愤怒,怨恨……极为复杂的情绪,最终它发出一声低声咆哮,而后渐渐消失,化作一缕浓烟。
“哧”
似有所感,时辰双目亮了一下,如同回光返照。
一瞬间的清醒,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他像在看一场快速的电影,往昔的事情都浮现。
幸福的童年往事,峥嵘的少年时代,璀璨的青年光阴,平静的大学沉淀。
曾经意气风发过,曾经失意颓废过,镜子中的自己,跑道旁的同学,呐喊声,欢呼声……
天鹅湖,巨石,南体育场,北斗,荧惑,流星,风吹草动,食堂,大叔,怪物,八角蜥蜴,学姐,危机,死伤无数……
父母,邻家兄妹,关云飞,周铭,金戈,姜无钟,郭佳,陈子怡……
最后,一名冷艳纯美的女子从梦中走来,笑容清浅,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时辰……我们保持距离……”
“我们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
“距离……”
时辰浑身一震,即便此时一动不能动,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但却本能的颤抖了起来,瞳孔深处是迷茫,还有放不下的伤感。
那个女子,她为什么要对我说那句话,她是谁……我又是谁?
来自灵魂深处的烙印,在自然而然的乱颤,心神悸动,弱小的心脏发出了坚定的咆哮。
我,我是……时辰,时空的时,星辰的辰……
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也不能失去性命。
因为,我!要!回!去!!!
一个人,一生可以有无数条路,但是认准一条路,就一定要走到尽头,永不改变心中的向往。
他全身上下隆隆作响,连骨骼都在脉动,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轰!”
脑海中猛然炸响,他感觉自己好像坐了起来,不,那不是他自己。
他看见一道朦胧的青色的光缓缓坐了起来,缓慢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是另一个自己。
那道光原本与他身体重合,而今独自盘坐在一旁,从他身体中、灵魂中分离,带动着九团光也脱离,从时辰胸口飘出。
那道青色的轮廓双目紧闭,双手捏指印,面对风雨不动如山。
九颗太阳缭绕在其身畔,由北而南缓缓旋转,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推动,成为了太阳神降世的情景。
看着这些,他哽咽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嗓子似被卡住了,不能出声。
“锵”
北方数百里外,一座高达万仞的巨山,悬崖绝壁断长空,通体乌黑,长满了古藤和灵草,这里钟天地之灵秀。
悬崖绝巅,一株古松枝干苍劲,如同龙爪,斑驳的树体上,布满着深褐色鳞甲,这株古松竟然都快要化妖了!
此时,古松之下的黄土上,一道模糊的影子睁开了眼睛,眼皮颤动之间,铿锵作响,金石交击之音久久不绝。
这是一个人形生灵,坐在此地也不知多少载了,身上长满了杂草,饱经日晒风吹。
它看不出容貌,头顶上还有个破鸟窝,如果它不动的话,根本不能发现这是个活着的生灵。
人形生灵一动,身侧哗哗作响,一截黑色的锁链露了出来,勾住了它的脚骨,扎在悬崖上,锁链的另一头埋没在巨石下。
这是一个被锁在这里的人形生物,山中不知岁月,百载就能沧桑巨变,它也不知道受困多少年了。
然而,当它睁开了眼,双目中陡然射出两道粗大炽盛的光柱,如同探照灯一样划破了长天,穿透了雨幕。
它在遥遥俯视南方,那里是一座现代建筑,徽州大学,飘扬的五星红旗在荒野中是那么突兀而显眼。
几行人在背对它远去,走向沙地,平原,丛林,沼泽,山谷,戈壁,大湖……熟悉的场景,不知多少年前就已见过。
它侧了侧身,身后乌黑的锁链在悬崖上哗哗撞击,成为一种永恒的寂寞,它依旧盯着那个方向。
那里还有道青色的虚影,眉目清秀,身环九日,坐在一具“尸体”上。
人形生灵静静地的看着,探照灯一般的眸光透析了一切,它一动不动,仿佛石化。
“嗡”
多半个小时后,青色虚影融入那具“尸体”,九颗金日迅速飞进胸膛,扑通一声,“尸体”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这种声音占据了一切,就像当初在食堂三楼一样,抗击那种压制觉醒的力量,心跳声代替了一切。
此刻,时辰趴在地上的手移动了一下,终于有了知觉……瞳孔也不再涣散,眼中恢复的神采全部内敛,变得平淡无奇。
他仰躺在道路旁的地面上,目光清澈,干净的能映照人的灵魂,仿佛目所穷极,看到了无限遥远……
在他的瞳孔深处,有一条虚淡的影子缓缓游动,那条影子渐渐清晰,那竟然是……
一条青龙!!!
那头青龙刚开始幼小、羸弱、乖巧,逐步成长着,有了无敌的威势,最终舞天乱地,凶狂绝霸!
那是一幕幕画面,出现在时辰眼中,他看到了这一幕幕画面,并且他的心头响起一个声音——
“涅槃丹。”
他缓缓爬起,任意活动关节,无声的摸着自己的额头,破洞消失,连印痕都没有留下。
再次掌控身体,时辰轻握双拳,一种蜕变后的异样感觉蔓延上下,一如当初的脱胎换骨,尽管说不清道不明,但却能体会出。
对于方才的经历,他则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一点表情上的表示也没有,没有惊喜也没有惧怕,令人不能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很淡定,不可能为此就惊慌失措,因为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那滴青绿色的血,是青龙的涅槃丹。
原来,云层中的那头青色蛟龙是在涅槃,崩断了枷锁,与它战斗的,不是什么其他生物,而是上天,是它自己,是它自己的另外八道虚影!
它蜕变了,这是一种进化,打破了以往,升华到更高的境界。
它的蜕变所留下的产物,正是那颗青绿色涅槃丹,包含了它往昔的生活印记和成长轨迹。
而时辰,融合捕获了它!
回身眺望,山巅高千许,风扫叶落,铺满林间,所有的事皆埋在心底。
“是时候了。”
时辰捏了捏指骨,一步一步向校外走去,留下的背影格外坚韧与不同。
从这一刻开始,外面的世界注定不会平静,未来充满了未知与变数,将无法预测。
他来了,万丈红尘都将有其背影。
仰望苍穹,天地浩阔,时辰深吸一口气,身影没入丛林中,沿着同学们留下的足迹,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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