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营救风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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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发疯的玉衡,众人都有些慌张。可张德全看到常玉娇和玉衡这样,反倒兴奋得像嗅到猎物的猎犬,说道:“既然这样…”

  “有事就直接问梁某,不必为难常姑娘。”

  正在常玉娇犯难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嗓音。紧接着,一个人神采奕奕地跨进了公堂。他身材颀长,披着一身月光,更显得丰神俊朗。他一走进来,这里就好像是他的地盘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常玉娇看呆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梁公子?”

  梁翊已经向柳知县和张德全行过礼,从容地问:“鄙人梁翊,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柳知县一溜烟地跑过来,忙不迭地介绍:“梁公子,这位是直指司绣衣正使张德全张大人——张大人,这位便是富川军器局梁府监的独子梁翊公子。”

  “见过张大人。”梁翊恭恭敬敬却又不卑不亢地行完礼,对柳知县说:“上次见柳大人,您还是县丞,如今高升了,梁某改日备份厚礼敬上。”

  “哪里哪里,都是托梁公子的福。”柳知县说完,他和梁翊都愣住了。他又赶紧说:“不是不是,我只是…运气好。”柳知县都快哭出来了,哪儿像交了好运的样子?

  “梁公子还真是来得巧啊。”张德全也不跟梁翊客套,开门见山地说。

  “这个得问柳知县了,我这年还没过完呢,就把我从富川召回来了。”梁翊微笑着说。然后找了个座位,从容地坐了下来。他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他的气场风度全完全不输正三品的绣衣正使,这让张德全很不舒服。

  “是,过了年,这达城军器所总是出问题,驻扎边境的威勇将军府说要造二十台火炮,可是这图纸画错了,工匠造出来的火炮差点儿把自己炸死。还有造出来的弩准星有问题。张大人还不知道吧?这梁公子深得父亲真传,能写会画,精通军工制造。我们没办法,只好再把梁公子请回来。只是没想到梁公子这么快就来了,想必是接到书信就朝这边赶了吧!”柳知县陪着笑说道。

  “是啊,我刚安顿好,想要去看常姑娘一眼,没想到就找到这里来了。刚才听见有人提及我的名字,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梁翊笑着说。

  张德全看了地上的喜娘一眼,面色略带尴尬:“你自己跟梁公子说吧。”

  梁翊看了喜娘一眼,说道:“没记错的话,这不是小六的妻子吗?怎么,你背着小六偷人了?”

  “噗。”常玉娇捂脸偷笑起来。

  “梁公子,你有所不知,上一任蔡知县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刺身亡,我们只好在达城内逐一排查,寻找跟蔡大人有过节的人。陈小六跟蔡知县有血海深仇,理应细查。结果小六听闻风声,竟然咬舌自尽,这就更可疑了。我们别无他法,只好把陈小六的妻子捉来审问。这个妇人说是常姑娘撺掇她越狱,还说会有人来救她…”柳知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这个来救她的人是谁?她说是梁某吗?”梁翊若无其事地问。

  “她不光污蔑我姐姐,还说梁大哥是他丈夫的好朋友,行为十分可疑。”玉衡像有了靠山一样,底气十足地说。

  “梁公子,她说的可是实话?”张德全笑着问道。

  “很早之前我听说常姑娘要赎身,便想给她置一处房产,供她赎身后居住。当然,我为什么要给常姑娘买房子,随各位怎么想,我不想再多做解释。那天在小六家附近看房子,他很是热情,所以就跟他聊了几句。小六这人诚实稳重,待人真诚,所以他的生意一直不错,在达城也有很多朋友。当初我救下玉衡,想找个人收留他,可我在达城认识的大多都是这一方的显贵,谁敢收留一个跟官府有仇的孩子?我看小六人很可靠,又很仗义,所以就想拜托他照顾受伤的玉衡,又给了他一大笔银子。米店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不知这位夫人为何只指认梁某,是因为常姑娘的关系吗?”梁翊面不改色,微笑着说。

  喜娘一时语塞,柳知县反倒着急起来:“你快说呀,别冤枉梁公子。”

  “刚才我来的路上,听说小六家出事了,只是没想到他已经死了。按理说明天我应该去他的坟前祭奠一下,可如此一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县衙了。”梁翊轻笑了一声。

  “你这刁妇,连梁公子都敢诬陷……来人,给我拖下去打,狠狠地打!”柳知县气得吹胡子瞪眼。

  喜娘在地上打滚求饶,却依旧被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狼哭鬼嚎的惨叫声,梁翊皱着眉头说:“张大人,柳大人,她只是个无知的弱女子,不必太为难她,适可而止吧。”

  “梁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好啦,别打啦。这些日子她也吃尽了苦头,放她走吧。”柳知县知道把她留在这里也审不出什么东西来,不想留她在这里碍眼了。

  众衙役刚要把喜娘给架出去,喜娘突然挣脱开,扯住张德全的衣角,大喊起来:“张大人,你说好的那二百两银子呢?我告诉了你残月的线索,你就该给我银子啊!”

  不知她是被打傻了,还是原来脑子就不好使,在座的众人都无法理解喜娘这种死皮赖脸要钱的行为,一时竟都有些目瞪口呆。此时,她却撑着半死不活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哼,你们这些人,说话都不算数!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都听到了?堂堂直指司的绣衣正使,竟然还会赖账……”

  话音未落,她的脑袋就滚在了一边,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常玉娇看到从喜娘脖颈里喷射而出的鲜血,瞬间没了力气,摇晃了两下,幸亏玉衡扶着她,她才没倒在地上。梁翊飞快地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那骇人的一幕。回过神来的柳知县浑身哆嗦声音发飘:“张大人,您这是……何必呢?”

  张德全稍微擦拭了一下带血的刀刃,在摇曳的烛光下,那刀刃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银光。他把刀插进刀鞘,不以为意地说:“又蠢又吵,实在该死。”

  梁翊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既然柳大人有心放她一条生路,那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当着达城父老乡亲的面,这样杀一个无辜的妇人,是有些不妥吧。”

  张德全转过脸来看着梁翊,微笑着说:“若放她出去,她不知会如何夸大其词,污蔑朝廷和本司,反正她也长了一脸短命相,杀了她倒也清净。”

  就因为可能会散布谣言,便将一个无辜女子当众杀害,本人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觉得理所应当。梁翊倒吸了一口冷气,年迈的柳知县也默默地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不过梁公子倒也直爽,看不惯本官的做法,便当面说了出来,这可比那些表面敷衍,背后诋毁的人强太多了。”张德全依旧笑着说:“你们或许会觉得本官残忍,但那个残月更残忍。他杀的人更多,手法更凌冽,如果在座的各位见识过蔡知县的死状,就不会觉得本官做得过分了吧?”

  常玉娇刚要说残月杀的都是百姓口中的恶人,却又想起这是在公堂之上,所以只好硬生生地把一肚子不服气给憋了回去。梁翊礼貌地笑笑,说:“今日初见,就冒犯了张大人,还请张大人见谅。也还请张大人早日抓住那个残月,以免他再兴风作浪,滥杀无辜,连累好人。”

  玉衡急得要跳出来,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是残月救了他的命。常玉娇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学会忍耐。常玉娇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就轻声问道:“张大人,柳大人,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张德全皱着眉头,不依不饶地问:”梁公子,至于刺杀那天,你和常姑娘都在日盛客栈这回事,你要如何解释?“

  梁翊笑着摇摇头,不屑地说:”没什么好解释的。“

  张德全碰了个冷丁子,十分不悦,刚要发作,那柳知县轻轻告诉他:”张大人,这梁公子也是个风流才子,他一直住在日盛客栈,就是为了方便和常姑娘往来…而且他的住所里藏了很多春宫图,如果不是我们硬搜,根本就不知道梁公子是这种人。你说说,他这样的人,哪儿能老老实实地住官驿呢?“

  张德全听罢,冷笑了两声,梁翊不自在地咳嗽了几下,转而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常玉娇。柳知县看着脸色苍白的常玉娇,有种说不出的娇弱动人,一时便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于是吩咐下去:“准备辆轿子,护送常姑娘回家——常姑娘,今天真是得罪了……”

  常玉娇勉强笑笑,刚要说话,梁翊却抢先开口:“不劳烦柳大人了,我送常姑娘回去就好了。”

  “是是是,看我糊涂了,哪儿还有比梁公子更适合的人啊?”柳知县笑出了一脸皱纹,忙不迭地说。

  张德全还要说什么,外面一个衙役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惊慌地说:“两位大人,大事不好了,在城外二十里的放牛沟,一个直指司的蓝衣下使被杀了,凶手的手法跟残月一模一样……”

  “这是为何?”张德全满脸平静荡然无存,拍着桌子怒喝道。

  “据说是那个下使在达城周围搜查残月的线索,结果看上了一个姑娘,把那姑娘睡了…那姑娘就上吊了…”

  “放肆!”一个杯子脱手而出,在地上摔得粉碎,众人心中俱是一凛。张德全震怒之下,声音都有些嘶哑:“这样的败类也能进直指司,真是我圣司奇耻大辱!那个残月如此藐视官府威严,三番五次公然挑衅,更该死!”

  “那在下就不打扰张大人查案了,告辞了。”梁翊给张德全作了揖,带着常玉娇和玉衡离开了,后面依旧是各种茶具粉身碎骨的声音,怕是柳大人今夜又难以安眠了。

  勉强走回家,刚刚关上门,常玉娇突然腿一软,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梁翊惊问:“常姑娘,你哪里不适?”

  常玉娇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今天一天就是一场噩梦,只觉得现在好累,浑身都没力气。”

  玉衡蹲在地上,说:“姐,我来背你。”

  常玉娇苦笑了一下,勉强站起来:“还好今天都平安无事。”

  “真是对不住了,我没想到那喜娘是如此无耻之人,差点儿因为她害了常姑娘,都怪我考虑不周,连累常姑娘了。”梁翊无限愧疚地说。

  “早上我闹那一场,就是希望梁公子能知道形势有变,不要去救那个喜娘。看来我的做法还真是奏效,你果然没有中计。”常玉娇虚弱地说。

  “是啊,常姑娘又救了我一命,我怎么还也还不清了。”梁翊温润一笑,真诚地说。

  常玉娇恨不得醉死在梁翊的笑容里,可她也说不清,她以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勾引他,调戏他,此刻想起那些场景来,反而会脸颊发烧,无地自容。她捂着脸走进屋里,梁翊和玉衡不明就里地呆在了原地。玉衡问:“梁大哥,今天早上你看到我姐姐去衙门了,所以才没去救喜娘吗?”

  梁翊没有回答。他看到门口那些盯着常玉娇和玉衡的人,怎么可能一走了之?所以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俩,哪儿还顾得上那个喜娘?不过常玉娇的胆量的确出乎意料,他从未想到她是个如此有气魄的姑娘,心中又增添了几分敬佩。他摸摸玉衡的头,笑着说:“今晚我怕是要跟你睡在一起了,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后面还有人跟着。”

  “嗯!”玉衡兴奋地点头,又警觉地看了看门外,说道:“梁大哥,今天杀人的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梁翊心里有答案,但依旧没回答他。夜已经很深了,常玉娇已经睡下了。玉衡觉得梁翊应该也睡着了,就悄悄爬起来,走进院子里,坐在常玉娇房间门口,望着天上璀璨清凉的星星,用乌兰语默默祷告着。梁翊睡觉向来警觉,玉衡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地知道。他看着月光下那个清瘦的身影,不知他是在祈祷上苍保佑他的姐姐呢,还是在想念他的家人呢?

  如果弟弟还活着,应该也长得像玉衡这么高了吧?梁翊看着天花板,愣愣地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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