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山静庐的生活是什么?答案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这闲到发霉的生活让夜沧澜从地底便是反感,她宁愿去武林中厮杀,也不想继续在山里当蘑菇,虽说这里是安全的不能再安全,对养伤也是格外的有好处,但……不习惯始终还是不习惯。
“公子,外面有人送了名帖来。”
上次夜沧澜来时所见那小童清墨依然在,看来是某老妖习惯了凡事小童代其劳的慵懒生活模式,这小童向金子陵呈上了一封描红烫金的名帖,金子陵一见便立刻头疼不已,又是这个人,之前送钱送礼不绝,都被他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这次是亲自找上门来了么?
“……”
看出了金子陵的为难,夜沧澜接过名帖,看到上面的名字,裔春秋。字是好字,但,那龙飞凤舞的字体中,无一不彰显出了其人张狂本色,难怪会让金子陵不想见。
嗯?寂山静庐怎么会有女人?而且还是个不怎么样的女人。
命手下将抬来的金银珠宝放在寂山静庐门口,裔春秋再回过头来便看到脸色苍白的夜沧澜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嗯,应该说是身前了:“阁下何事。”
“名剑铸手金子陵可在。”
就算是金子陵,也不能放个女人出来与他相谈,这女人一身令人不快的气息,这就是金子陵的待客之道?
“他不在。”
从裔春秋的眼中读出了名为不屑的神情,夜沧澜脸上表现出的,是比起对方更为浓重的不耐:“这黄白俗物,还请阁下带走,以免污了寂山静庐的清修。”
“想不到名剑铸手的侍女如此不懂规矩!”裔春秋面皮一变,他堂堂舞墨成狂裔春秋,何时侍女?夜沧澜一声冷笑:“以阁下满身铜臭之气,妄图求金子陵铸剑,只怕是此生无望。清墨,送客。”
她挥手便唤过小童,抱臂冷目而视,看得裔春秋心头火起,却又不知为何发作不得。
“你不是金子陵的侍女?”
裔春秋从对方的称呼中听出了些端倪,但那又如何?女人,总是要活在男人之下的。
“笑话,堂堂夜武天绝夜沧澜,怎会在我寂山静庐屈尊做侍女。”
金子陵这两天正憋着被夜沧澜气出来的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裔春秋撞上门来,正好给他做气筒:“裔先生,正如沧澜所言,金子陵一生只爱铸剑,却不爱这铜臭之气染了剑之灵气,还请回转,莫要再提铸剑之事。清墨,代吾送客!”
您请回吧!
金子陵袍袖一挥,命小童代他送裔春秋一行人出去。他是名剑铸手怎么了,名剑铸手也是有脾气的!他裔春秋难道忘了,每次送来的金银钱帛,铸剑矿材,都被他命人原封不动地退回么,亲自前来又怎样?不配用他所铸之剑的人,一辈子……也不配。
“子陵兄,夜阑一事,吾已有了头绪。”
师九如清雅嗓音在裔春秋身后响起,绕过脸色黑白青灰不定的某人,他人如春风化境般行至金子陵身旁。
“哦?当真?想不到九如你这出去一番,果真有了发现,快与我进去详谈!”
金子陵脸上温和疏离的假笑立刻变成了灿烂的真笑,这强烈反差的态度,看在被迫‘请下山’的某人眼中,真是……想发作又不敢,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金子陵,这笔帐,裔春秋记下了!
只是,当师九如与金子陵不二刀一同坐下后,金子陵突然想起了什么:“九如啊,你这外出一趟,可不要告诉我,除了找见那稀世罕见的材质,还有加上那令为兄不得不汗颜的引子……”要是需要放血什么的,您老人家还是省省吧,你敢放,我们不敢用……至于那引子在哪儿,他倒是清楚,路观图随时可以画出来,但……真太危险了吧?
嗯,扯远了,放血什么的,夜阑刃本身具备的邪气是与师九如身上纯净到不能再纯净的生灵之气冲突的,相生相克也不是这么个生克法。金子陵敢打包票,别说修,就是师九如刚把血放到碎片上,那夜阑刃的下场绝对不是被修好,而是彻底修补不能。连带倾灭指不定也被净化到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去。
“子陵兄说笑了,九如自知其理,绝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师九如自然明白金子陵在担心什么,他亦是不会如此。
“说起来,沧澜至今依然排斥苍云剑啊……这让人略觉……”无力。
金子陵对此不能说耿耿于怀,但总是个放在心里的一件事。身为苍云剑的铸造者,他怎会不在意是否被人接受。驾驭剑,而不是被剑驾驭,明知夜沧澜是有这样的担心,他还是希望她能将苍云剑当作自己的一部分。
“她……只是固执过头罢了。”
不二刀微微扯出一个淡笑,夜沧澜的性子,太过执拗,她不相信有足够的能力,不被苍云剑左右,其实,单是以她这份坚持,又岂会被剑左右了心思?
……
固执过头真是对不起你们。
夜沧澜默默地端上晚餐,默默地端上酒,默默地坐在一旁,浑身散发着极度阴郁地气息,就这么默默地瞪着他们,看着他们……用餐。
“夜姑娘,师九如谮越了,只是,既然刀王星灵已失,邪君也不再对你做出任何影响,作为你自己,究竟在害怕苍云剑什么?”
以她极端自信的性子,又何必畏惧因为所看到的未来而带来停滞不前的进境。
师九如的话将夜沧澜问的一僵。怕?她在怕什么?她是在怕因为苍云剑而阻碍了自己的发展,还是怕像是最初被苍云剑碎片寄体时所能看到的身边人死亡的景象?
“我……”
“未来只是无数的将来会出现的可能,你想要站在高峰,就要面对这些。你怕苍云剑让你预知到对手招式的轨迹,这又何尝不是对你自己的无信心?”
刀者,强悍,霸道,狂野如斯方显威风,用刀者多半是一方豪侠,而剑,则重在轻灵,儒雅,君子之风。世间用剑者何止千千万,最后能站在顶端的,唯有心清神正者,既然前人可以做到,为何她不能?
有些话,金子陵不能说,不二刀不能说,但师九如却可以说。旁观者清,他与夜沧澜,并无更深的交集,因此,他看的,则会更透。
说到底,只要能做到心无旁骛,即可将苍云剑的影响抛诸脑后。但这四个字说的容易,想做到,又怎知不是难如登天。
“夜阑刃已断,想重铸,需要时间,在这期间中,若你视之为重的人遇到危险,你当如何?”她之天赋,世间少有,她之特质,世间罕见,适合她的兵器,唯有夜阑与苍云。寻常刀剑并非不能用,只是,总不如神兵利器通灵。
“……”
我该如何?没了夜阑刃,又不愿用苍云剑,莫非,只凭着所谓的狠劲,便可以去做想做的事?
这不是那个光凭着对自己狠就能生存的世界,翻手之间千万性命烟消云散并非儿戏。
那么,她坚持的是什么?
兵器是外物,对高手正是如此,可对她……未必不是可以增添实力的助力。驾驭不了剑,莫非,她还驾驭不了自己?
“若是不自信,可愿与师九如一试?”
师九如这话一出,倒是先换来金子陵一个老大的白眼:“你?算了,就算沧澜能完全驾驭苍云剑,也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说教说教就够了,何必动手。”先天对后天的下场是什么?那不是简单的败北,是败的体无完肤。
这个金子陵,始终如一的心口不一啊。说是对夜沧澜无语,还不是各种在意?师九如一阵轻笑,却是想起了那位双胞姐姐,罢了,人各有志,他既然选择浪迹江湖,就不必再后悔。
“无错,沧澜,义父这一生,从未怕过什么,唯独七星宿命,最终令吾打了退堂鼓,若非你,吾又岂有如今这份淡泊恬静的生活?是以,你又何必畏惧所谓预知?”
“……”
夜沧澜无言半晌,终究还是一声轻叹,提起酒壶,将四人面前酒杯斟满,一言不发,举杯而干。
“……”于是,这一行为,惹得不二刀等人皆囧……
“沧澜啊,九如不会饮酒,你这谢的可是谢错了方式。与其这样,倒不如……嗯。”
咳咳,这姑娘的作派什么时候也能改改就好了,不要没事就拎个酒壶以酒论交以酒论谢,你倒是看看对面这人的气质适不适合喝酒啊。默默地吐着槽,金子陵对夜沧澜着实是没的好说。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夜沧澜狐疑挑眉,后者回了她一个很诡异的笑:“呵,早晚你会明白,九如这人,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论起玩命,当真是谁怕谁……
“我明白。”
夜沧澜沉默了一下,随即不假思索地道:“你们,都是痴人。”
痴…………人…………!!
师九如还好,金子陵是淡定不能了,这辈子只有他用这种词来形容别人,还没谁敢这么形容他:“沧澜,我,我哪里痴了?”
“你哪里都痴。”
论噎人,还没谁能比得过她……比如现在,金老妖就被噎的一愣一愣的……
“只是,我夜沧澜一天活在这个世上,便一天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动你们。”
寒光一闪,夜沧澜一剑削断面前石桌一角。这并非是宣誓的举动,而是……握剑的那一刹那,便是她决定挑战苍云剑的开始。不管是封灵岛内解封的高手,还是其他未知的各种危机,只要伤到她身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做依赖,只有一条命而已,一条可以随时为知己而死的命。
补寻常的刀剑只需要很简单就能完成,问题是,夜阑刃会有那么简单的方式来修补吗?又不是磨剪子锵菜刀……
所以,问题来了,重铸夜阑刃是需要某种特定材质的,而这种特定的材质,便在金子陵交给夜沧澜的路观图上清晰地标明。
而金子陵怕她自己外出人生地不熟,顺手把师九如也塞了过去,金老妖的说法是,那先头的准备工作交给他与不二刀就可以了,有不二刀在,不怕把刀铸成剑。具体要如何让这把刀重新灌注进灵性,要等材料齐了才能开始,而灌灵性的时候才需要师九如指导,在那之前,就由这位做什么事都很稳当靠谱的靠谱君陪同。
这大敌当前的时候,她居然要为了给自己修补夜阑刃而眼睁睁看着屈世途等人应对那些未知的敌人而什么都不能做。这样的事,怎能……
“夜姑娘,事已发展,何需多虑,你该相信你的朋友才是。”
师九如从夜沧澜面上表情觉察出她的担心,但人力有限,纵然有一身多化的能力,又能做到何等程度?该放手的时候,总该放手。
“相信自是必然,但……”
以那群人自残的方式,真让人放心的下?若非她心性不稳,眼见天策真龙重伤自己眼前,失了分寸,又怎会被妖后偷袭得手,又怎会导致刀王星离体,使得七星汇聚打开封灵岛,归根究底,都是她的错,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该由她来解决。
不自量力吗?师九如是不这么认为的,尽管夜沧澜的武功现在和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这并不代表她的未来被限制住:“为了能尽早回到你的朋友身边,才更要将夜阑刃铸好。夜阑刃在你心中所代表的意义,应该不只是一件兵刃而已。”
是一种象征,因为选择入江湖,才有了选择夜阑刃,从而才会结识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师九如他……想看透什么?还是说,他看透了什么?那双古井不波看淡世人的眼眸下,藏了些什么?
夜沧澜的目光有些游移,她发觉,自己……似乎不愿与他对视,这个人的目光,太清澈,而她……却只能属于黑暗。
“就是这里?”
一路之上夜沧澜再无与师九如说话,直到按照地图来到了要寻找的地界。
这片接天连地的粼粼水面之所以被成为湖,是因为可以找到四周的边岸,而这宽大的湖面,却有又一望无垠的辽阔之感,恍若清澈见底的湖水,被蔚蓝的天空映成同色,碧波荡漾,格外诱人。而纵观此地全貌,却有让人不得不感叹,天地造物竟是如此神奇。
向远望去,此地四周尽皆是层层叠叠起伏不已的山峦,那山峰顶端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白雪。山下却是青葱绿玉般的绝美草坪,越是走近湖泊,越能闻到沁人心脾的幽兰花香。
这些都还算不上什么,就在这数十百丈宽广的湖面正中,诡异地有一处无水之地,仿佛凭空凹了下去,却稀稀落落地在凹地中央喷射着晶莹剔透的盈盈水柱,将周遭的湖面漾起涟漪。
这绝美的湖地,唯一让人诧异的便是,少了鸟鸣猿啼虫响之声,唯有飞花般的湖水喷涌之声,和清风扬起的猎猎衣衫轻响。
“应该是了,而子陵兄所给的图中,目的所在,正是湖中心那处怪异凹地,两天后便是这百年之内最重要的一次月圆之夜,凹地之中会有石台升起,那万年寒金之藤便生长在石台上。”
想要取藤汁做引,便要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只是此地并非只有他们二人,稍远处的坡地高台上,另有一人斜卧其上,似是休眠,又似是在欣赏这美景。不管此人的目的是否与他们一样,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没事不愿意搭理外人的宗旨,师九如和夜沧澜谁也没想着去和人家打招呼。注意力还是放在湖中比较稳妥。
“如此奇象,先探过更安全。”
“夜姑娘,你……你做什么?”
师九如蓦地红了脸,急忙转到身旁大树之后,她怎么可以……旁若无人地宽衣解带?
“不脱衣,怎可下水?”
夜沧澜甩掉外衣,愕然反问,难道他不知道,穿着过多的衣衫下水会造成阻碍?再说,她生长的那个时代,莫说是下水,就是在夏天,穿的清凉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会想得起来这世界所谓的非礼勿视。何况,她又不是全脱。
先前金子陵对她提过万年寒金藤生长的地方四周环水,她便做了准备。那外衫之下是一袭黑色的紧身抹袖水靠,如果用多一分丰腴,少一分则嫌削瘦来形容夜沧澜的身材也未曾不可,那种均衡的美感,看起来那么的自然、顺畅,让人直觉的感受到,这样的人就该有这样的身材才对。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师九如才松了口气,便目瞪口呆地看到夜沧澜几乎未曾溅起半点水花地跳入湖中,顷刻间踪影不见。身形之利落宛若水中游鱼。
就算是从小生长在水边的他……好像也没有如此高超的泳技。师九如汗颜地想到自己,他似乎可以做到丢进水里淹不死,再往上就不行了。只是,功夫修炼到他们这种境地,遇到水面,自然可以踏波而行,落水的概率小之又小,也就罢了。
水中,夜沧澜自然不可能知道师九如在想什么,她只是凭借着在水面上记下的方向,向着那一处凹地游去。这湖水之中不比外界,外界除了植物外再无半点活物,水中却是有着各色自在畅游的鱼儿。湖底泥沙中,甚至可以看到蚌类,更有散落在外不知多久的珍珠。等等,湖底为什么还会有珊瑚?夜沧澜险些呛了一口水,对这个世界,她算是彻底放弃了考究,连刀灵这种东西都冒出来了,这湖底长珊瑚……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好大的吸力!
才接近到无水之处,夜沧澜便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犹如被漩涡扯住,而她也看清楚凹地之间的景象。那水柱四周,竟然是无水的空地,偏偏喷出水柱的地方,空洞黑暗,深不见底。
突地,她的脚下一沉,似是被什么缠住,低头看去,竟是一根儿臂粗的,不知是触须还是什么东西。
“……”
才注意到脚下,夜沧澜复而颈项一紧,另一条触须狠狠地缠住她的脖子,立刻让她呼吸不得。
湖边,任凭师九如怎样注意,也不可能看到湖面下发生什么,要他下水,却又是有些困难,自己这两下子水底功夫,还是不要拿出去丢人了。只是,夜沧澜这水功也太高了些,她的根基如何他自是清楚的,却足足有两柱香的时间未见浮出,能在水中不换气地待上这么久……对高手来说算不上什么,以她来说,却不得不称赞一声厉害。
但,是不是太久了些?
就在师九如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那凹地周遭清澈的湖水忽然变得混浊万分,湖底滚滚黄泥不断翻涌而上,这湖中应是除了她再无旁人的。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斜坡,那人依然维持着半卧而眠的姿势,未曾换过地点,那么水底,究竟发生了什么?
忽然,轰然一声巨响,那瞬间出现的巨大水柱,正是夜沧澜在水下拔出苍云剑,以剑代刀,施展出邪刀破千锋所带来的效果。
“夜姑娘!”
水柱之后,师九如蓦然惊见夜沧澜自水中浮出,人冲天而起,脚下,却依然还被那触须所缠,眼见便将再次被扯入水中。
来不及多想,师九如一声清啸,指尖闪过一抹冷光剑气破空而去,将那触须斩断,同时顺手扯过身后巨树上所缠古藤,向夜沧澜抛去,稳稳绕住她的腰身,将她扯回岸边。而此时,他才发现,夜沧澜的颈项上还缠着一截被斩断的某种生物触须。
“咳……咳咳……”
将那触须解下,夜沧澜一阵猛烈地咳嗽,不单单是险些被勒死,还有被缠住时灌入不少湖水,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师九如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夜姑娘,你在水下遇上什么?”
遇上什么?
夜沧澜觉得,人类的语言,其实很匮乏,那东西,该让她怎么形容?起初她以为她遇上的是蛟龙,可仔细看,那怪物的头虽然是蛟龙头,可居然还有四只脚和一条尾巴。缠住她的,正是那条怪龙嘴边的胡须,要不是求生的本能让她发挥出了几乎不可能的实力,还有师九如那恰到好处的救援,搞不好她就要葬身湖底。
“宝物之边必有异兽看顾,这点我早该想到。”不怪金子陵事先没对她说清楚,实在是……这应该是这世上的常识,只是被她忽略了才对。试想,生长了万年的灵木异物,又怎会没有伴生的异兽。
这下好了,等到寒金藤浮出水面之时,那头怪龙也必然会一同出现,就是不知道那东西会在水中,还是会一起出现在石台之上。
这些暂时不重要,眼下该解决的……是她身上的伤口。其他都是一些擦伤,唯有脖子上那一圈勒痕,已向外渗透着鲜血,不过,多重的伤都受过,这点对她而言不过是轻伤。
为了修补夜阑刃而要对上这未知的怪龙,代价会不会有些大?金子陵也是,为什么非需要这个啊。师九如不是觉得夜沧澜修为不够,不足以应对,而是这就是事实。要是他不在,难道金子陵要自己跟她来?若是他没记错,金老妖可是货真价实的旱鸭子,难道他对夜沧澜的信心就这么足?
“这是我自己的事,师九如,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任凭师九如帮她处理伤口,夜沧澜凝眉注视着逐渐回归平静的湖面,心底打着如何对付那条怪龙的盘算。不管两天后这怪龙出水还是不出水,两套方法总是要想。
“……”
师九如僵了一下,她这话说的,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他既然来了,又怎可能袖手旁观,不说他是被金子陵找来帮忙的,就算是途中偶遇,也不会坐视不理。
“抱歉,我是说,这是我欠倾灭的,一定要我自己才能完成。”
不是为了救她,夜阑刃便不会断。她欠天策真龙的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还,但欠倾灭的,却可以因刀得以重铸而减少几分,虽然那会让她欠下更多的人情。
只是师九如和她平日里接触的那些人不同,方才那话,对这个温润如水的人来说,确实有些重了。
虽然想说她这种处事态度不对头,可师九如看到她的目光后,想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地压了回去。人不是无欲无求的,所以才会有各式各样的遭遇经历,心境也会随着欲求而改变,可夜沧澜……他还真搞不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金子陵背着她和他说过,如果可以,请帮忙教化一下这个哪里都别扭的小丫头,可如今看来,教化她么……?师九如想到了某个一直被他关注着的人,好像这两个人某些方面而言,困难度是一样的,眼前这人,根本是将她属于她自己的完全隔绝,把什么事情都算的很清楚,分的很清楚,哪怕别人忘了,她也会记住。这样做,是不是太累了?
“道理谁都懂,只是做到与做不到。师九如,省下你想要说的话留给金子陵。”
“……”
所谓教化,任重而道远。这几个字突然自师九如脑海中闪现,这真是……人生的挑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