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山县境西部，九头山后面的天空，聚集了厚厚的深灰色的云层，云层徘徊着，酝酿着，踌躇着，迟迟不肯过来.约定的时间未到，它们还要等待，远处的乌云过来汇聚了，按照约定的时间，排队越过山顶，向理想的新地进发。种种迹象表明，今年的头一场大雨，一定很猛烈，很持久，要对负责管理水利设施的单位领导们，认真进行年度考核考验。
车向前和张敬民在小会议室里研究。墙上是全县水利设施位置图，标明了全县大大小小六十五处水库山塘所处位置，库容，枯水和涨水季节的和最低值和最高水位线。
经过反复思考，决定资源普查工作暂缓，下着大雨，满地泥泞也不好操作。集中所有人力物力，保水库，保山塘。雨季有了足够的蓄水，旱季才会保收。水电站项目的联系工作不受影响，继续进行。上周张敬民催促成峰又去省城一趟，把前期资料送去。成峰带回来的消息是很有希望。张敬民的老同学柴总就是搞规划设计主管，他答应利用业余时间，先搞个初步的东西，拿着到现场来进行比对，进一步勘校。成峰说你们两个老同学真怪，他来你不在，我们来就见到你。柴总说，见面不见面的没关系，事情做好了就行。张敬民隔空喊话，到现场来勘校的时候，天天见。
张敬民和车向前商量，事情可以和马副县长说了，简单汇报，说我们根据现有资料，认为贵山境内修这个水电厂可行。我们的建设发展，急切需要能源，国家电网供应有限，我们自己有了电厂，不光解决自身问题，还可以支援国家。项目牵涉到资金，我们就不要多话，悠到点，观看马副县长的态度，他表现积极地话，我们就建议网开一面，想办法找路子。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马运昌算得上是高手。他认定是好事，就一定会出大力，这件事要他出面，也才会有进展。
前几天张敬民又去了沙子村，那里扫尾工作已经全部结束。小流域的效果越来越明显，信息也越传越远。好几个区乡都提出来了，想学沙子村的搞法，要他们去人帮助进行规划。抓紧时间也和马副县长汇报了，要他审查批准。马运昌给车向前和张敬民说，只要条件许可，干部有积极性，就给他搞规划意见，让他们做好准备。
马运昌还问张敬民：“沙子村那片，怎么样？根据气象局资料分析，今年县里局地有可能发生暴雨，真要是遇着了，扛得住扛不住？”
张敬民说：“沙子村那头已经安排好了，提前把三座谷坊的闸口打开，山顶的两口山塘也放空了。肖部长也组织了民兵，对直径十厘米以上的树进行根部维护，泥土压实，再加上小石头密铺。”
马运昌说：“真要好好感谢他们。等雨季过了，确实没有受到损失，就应该安排搞个现场会，让情况较差看上去光秃秃尽是石山，水土流失严重的区乡来几个头头，看一看，刺激一下。”
防汛抗旱工作要点下发很及时，内容详细可操作，马运昌对此很满意。按照要点，汛期防范是关键，几个重要水库，要有局里头直接派人驻扎。一人盯一个的老办法行之有效，就继续实施。
车向前说：“老简身体不行，今年他就不去了，我的意见，换贺国荣去。”
张敬民赞成：“早就该让他上了。年轻人不错，可以独当一面。”
马运昌说：“人要选准，转了干不等于能力有了很大提高。这个时候，可不能随便安排，也不是锻炼的时候，要个顶个，真的能够完成任务才行。无论怎么安排，都要保证不出事。”
农口的工作有声有色，比别的几个系统有影响，得到省的表彰，马运昌感到自豪。他主持政府工作这段时间，还算顺利，副县长们都有自己的套路，也都会按照自己的方式，他也省心。龚县长还没有回到家，又走了。这回走得急，还没有做新的安排，既然没有安排，那就只好继续主持下去。还是老规矩，以搞好系统工作为本，别的事，找来了，帮助协调一下，尽可能朝好的方面去努力，这样的结果，无论好坏优良，无可厚非。
马运昌一离开，车向前就马上安排了下去的事。通知到贺国荣的时候，添加了一句：“资源普查干得辛苦，还没有休整，又得马上下去，很辛苦，辛苦点就辛苦点吧，换别人去不放心呢。”
贺国荣一点也不含糊，接受了任务。回家整理行囊，准备奔赴地点。
祝明霞本来要去学习，自学考试采取的是每学期集中辅导一周，看看三天就要去学习了。
贺国荣说：“那怎么办？我已经领了任务，要去蹲守水库呢。”
祝明霞说：“辅导课可以下次参加，这季节不等人，你去吧。”
去年，也是这段时间，资料表明，相隔四十年，水试验点的水位将会猛烈地暴涨一次，这正是现场观测实验的绝佳机会，祝明霞为了保证水利局的试验能够顺利进行，贺国荣学到真知识，放弃了那次集中辅导，在家看管孩子，还要每天去医院看护妈妈，给她擦身子，弄吃的，守护着输液。好让贺国荣一心一意蹲在点上。
小俩口商量，灯光下，影子摇曳，轻声交谈。转干引起的风波平息了，高兴也好，激动也好，都过去了，心境也该平静下来了。如果还觉得有亏欠，那也只能以工作为重来回报了。对此事，父亲说了几句，不多，份量很重：少说话，多干事，多学习，谦虚谨慎。
祝明霞开玩笑道：“你呀，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动身之前，两口子去看简存余。他上午到医院输液，下午在家休息。
正遇上简明，小远驰很喜欢他，跟他要了彩笔在纸上涂鸦。
简明十五岁时，就在地区和省里拿了书画大奖。简存余说，他小时候就喜欢花草，还被人家戏称贾宝玉。小学三四年级，回家来做完作业，就掰开画本，星期天就带上画夹，一个人到城外面，找个地放素描，天黑才回来。家里也没怎么管他，让他自由发展。学校把他当成宝贝，帮他组织画展。
简存余又说：“蹲守水库原本是我的责任，现在由你小老弟代劳，我与心里不肯，只因这病，遭遇雨淋，水浸，就会严重，无奈何，现在你去了，你就把孩子交给我们，我一家理应全力以赴，你就放心吧。”
小俩口再三感谢，说等你身体痊愈了，就送他过来。
时间紧，无需多耽搁，贺国荣收拾了行李，奔鹰子岩水库去了。
三个重要水库，马副县长都一一督促，其中坤山水库在城关，车向前负责，他在那里蹲了三天，每天沿水库走一圈。当地一老乡过来吹牛，说今年这边一定是久晴不雨。气象预报也说近期无雨云。车向前担心鹰子岩水库，他多想过去看看，与贺国荣一起蹲两天，给年轻人鼓鼓劲。可惜路况不好，张敬民阻拦，说没必要担心，虽然路远，当水库相对小一点。张敬民守着最大的团坡水库，那里气候也是近期比较平稳。
只想到年轻人多担当，没有想到今天气候多变，东边晴稳雨不大，西边就不同了，地质条件，土壤结构，都存在问题。水库一边是陡峭的山岩，才称其为鹰子岩。全都是石岩，那就好了，偏偏有一半是土，土要是饱含了雨水，滑坡就有可能发生。
两天前，去鹰子岩的路边塌方了，汽车过不去，只好改用摩托派送物资。骑车去的人回来说，水库库尾那一片地区，已经接连下了三天雨了，天空还是黑沉沉的。车向前后悔莫及，年轻人没有经验，遇到紧急情况怎样处理？抬头看这边天，云团快速地飘移着，没有停留的迹象，他的心却紧系西边。现在没有办法，只有祈求老天，收住雨脚，往东移动，把雨水分些到这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