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太太在屋子里教许家两位小姐做针线,两位小姐学得很认真,看着顾大太太绣出漂亮的荷花,两个人眼睛里齐齐冒出羡慕的神情。
许三小姐笑着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姑母这样的手艺。”
顾大太太抬起头温和地望着许三小姐,“姑母也是一点点学起来的,慢慢的也就好了。”
许三小姐点了点头。
顾大太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豁然红了。
许三小姐与许五小姐对望一眼立即上前劝说,“姑母是不是想起了琅华?您已经有一年半没有见她了吧?”
顾大太太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一年零七个月了,眼见就要春忙了,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准备好,镇江那边毕竟是起了战事的……”
她没想到这场仗,镇江竟然赢了。
韩璋活了下来,一切都会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
为什么韩璋还会认识顾琅华?
明明她已经改了顾琅华的命运。
前世围在她身边的人,今生还这样护着她,难道这就是命?她挣扎了那么久,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顾大太太想到这里,顿时泪凝于睫。
许三小姐伸出手轻轻地拉着顾大太太的衣襟,“姑母,若不然,就让我爹和大伯跟着您去镇江……”
许五小姐顿时瞪圆了眼睛,“姑母怎么能回去,那个顾……琅华怎么也要来给姑母赔罪,你见过什么人竟然将亲生母亲逐出家门?这是大不孝。”
顾大太太急忙道:“你们妹妹对我本来是很好的,都是听了别人的话才……等她长大了,也就明白做母亲的心,”像是在解劝自己一样,顾大太太声音略微地了些,“她……总是能明白的。”
不知怎么的,许三小姐鼻子豁然一酸,眼泪差点就落下来,姑母的命也太苦了,小时候父母双双撒手人寰,嫁给顾世衡之后,刚生孩子不久,顾世衡也死了,含辛茹苦将顾琅华抚养长大,却没想到养出了一只白眼狼,竟然与别人串通好,将姑母撵出了顾家,姑母以后要怎么办呢?
叹息声从门口传来。
“你也别替她说话,她心里哪有你这个母亲。”许老太太让许二太太扶着进了门。
顾大太太忙起身服侍许老太太坐在软榻上。
许老太太拉起顾大太太的手,“你也别哭了,这样哭下去身子还要不要了,”说着顿了顿,“早知道顾家这样对你……顾世衡死的时候我就该接你回来。”
许老太太对顾大太太这般爱护,是因为许二太太生产时遇到了凶险,顾大太太坐着马车跑了十里路请来一位稳婆来给许二太太接生,让许二太太顺利生下了许家唯一的嫡孙,顾大太太却因此动了胎气,虽然孕期一直进补,还是早了二十多天将琅华生了下来。
许二太太母强子壮,顾大太太的身子一直不好,这件事让许家上下都万分内疚。
许二太太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顾大太太,因为她在生产之前就听一个疯道士说,她想要生下子嗣,许家想要荣华富贵,就要做一场法事,这场法事什么都好,只是会伤及家中的一位姑奶奶,那位姑奶奶虽然运数坎坷,但她却是许家的救星。许二太太鬼使神差地做了法事,疯道士的话也果然应验在顾大太太身上。
许二太太常常会想,都是因为她,顾大太太才会有今天。
顾大太太低下头,半晌才道:“也不知琅华那边怎么样了。”
“她能怎么样,”顾老太太道,“将药铺都开到了杭州,虽然是新药铺,却因为之前发放的防暑瘟的药名声大噪,人人都去她的药铺里买药,想要求那位胡先生上门看诊,我听说她可是时不时的就会来杭州。”
“如果她心里有你这个母亲,怎么不来我们许家探望你。”
顾大太太的手颤抖起来,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悲伤中。
许老太太也不忍心起来,“你也别难过了,你放心,我们许家会好好护着你。”
许老太太话音刚落,门帘被掀开,许二老爷许崇俭快步走了进来。
“母亲,”许崇俭上前行了礼,“您知不知道,朝廷派官员来杭州了。”
顾大太太知晓,在前世,皇上派了皇城司的沈昌吉来江浙查案,最终的结果是韩御史串通西夏人谋害忠良,韩御史被杀,这件事也就平息了。
这不是整件事的关键,她最想知晓的是赵翎有没有死。
许老太太道:“前些日子不是说,皇城司的人已经去了镇江吗?”
许崇俭点点头,“是皇城司,不过皇城司是来捉人的,真正来查案的人是一位致仕几年的裴大人。”
启用一个致仕了的官员来江浙。
裴大人?
顾大太太愣在那里。
她怎么不知道有位裴大人到了这里,这一切怎么会跟前世不一样了。
她茫然地望着许崇俭,“二弟,你说的是什么裴大人……”
“那位裴大人,”许崇俭不知从何说起,他在衙门里听到的不过是裴家过往的作为,“很受皇帝信任,大家都说,他既不是太后一党,也不是太子那边的人,所以皇上才会将他调来……总之大家对这位裴大人所知甚少。”
“不过裴大人有个儿子,”许崇俭看向顾大太太,“最近跟顾家有了过节,今天竟然将顾家在杭州的药店砸了。”
顾大太太听得一头雾水,突然这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一年半的时间,是不是顾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顾大太太喃喃地道:“为什么他要砸顾家的药店?”
许崇俭道:“听说是要请一位胡先生上门治病,胡先生不肯,双方就起了冲突,那裴家公子养了一群无赖,顾家的伙计也不肯让步,两家就在药铺里打了起来,惊动了整个杭州城。”
“现在还在打着。”
顾大太太豁然站起身,“我……我要去看看……”
……
杭州的百草庐一片狼藉,十几个人扭打在一起,药柜里的药材散落了一地,两群人挥着拳头,仿佛要打个你死我活。
本来治病用的药材,现在也变成了武器,不论是谁抓起了一把就向对方脸上糊去,虽然没有械斗,双方都挂了彩。
“也不瞧瞧我们公子是谁,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郎中,竟然摆起谱来,”裴家管事撸起袖子大声地喊着,“打……我就不信了……那活捉了枢铭的人,惹了我们家公子,也照样被皇城司大卸八块,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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