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墨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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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蹬蹬、蹬蹬……
    玉门关外归一骑,蹄声湛鸣传万里。
    “吁——”天朝帅帐外,一位金甲将领翻身下马。士兵接过缰绳,把马拴在军营旗杆下。
    随后金甲挥手掀起军帐帐帘,他穿着金甲的庞大身躯映着帐内的火光,把营内照的一片光亮。
    “司徒大人……”“参见大将军……”“大将军……”帐内一干人等见到来人,立即起身拜见。被称作大将军的司徒氏正是朝廷主战派的派首,将军府府主——司徒兴。
    只见他开口道:“不必多礼,战场上不比朝野,少一个多余的动作就会多一条命。”
    众人回坐,司徒兴入主坐,抬首问坐下一人:“前线之战为何如此顺利?”
    只见那人答道:“回禀将军,斥候来报,啸月坡北有突厥大骑兵营一支,在胶着期曾派兵出击,我军伤亡惨重。而这一次,营内空无一人,倒是啸月沙丘处发现骸骨数千具,疑是突厥骑兵。探子更是发现了这个……”说完,他从一木质盒子里取出一柄断刃。
    司徒兴刚想取出,却被副官拦下:“有毒,将军。”
    司徒兴皱起眉头,欲问之前那人。
    “将军莫怪,这恐怕就是这次战事顺利的原因了。”他顿了下,斟酌好措辞后又接着说:“经过军中一见闻广博的偏将取证,此乃蝎毒,而且是蛮夷蜃蝎毒。”
    司徒兴捋了捋胡须,眼中仿若闪过一道精光,说道:“据我所知,天下能用此毒的,只有天蝎教一家,奇于药且奇于毒。莫非……”
    “果然不愧是司徒将军!正是我教助力!”听闻这句话,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司徒兴惊起。
    那人突兀地撕下了“面皮”,一张人皮面具捉在手中,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则是一位妙龄少女!
    司徒兴骇然,左右欲拔刃。只见少女嫣然一笑,玉手轻抚,两道真气便隔空送入左右侍卫持刀的手心,铿铿刃落。
    司徒兴抱拳行了一个江湖礼,问道:“不知阁下是……”
    少女也回了一礼道:“天蝎教心宿陆皓雪,此番做派别无恶意,只是希望与当朝英雄见上一面,还了我多年的愿。”
    司徒兴不禁有些汗颜,“原来是天蝎教教主陆女侠,果然英雄出少年,失敬失敬!呵呵,我年至不惑方了沙场心愿,又怎当得英雄二字。陆女侠我们还是坐下来谈吧。”
    的确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叫人不快活,陆皓雪也应声坐下。
    司徒兴让人上了酒和肉干,问起陆皓雪关于“那人”的事。而陆皓雪则说“那人”他死在前线,她自己为了好接近戒备森严的军营,不得已出此下策假扮入营。
    而如今,战功累累的天蝎教徒还在营外喝西北风……待到在营内安置好教徒众人和辎重若干,已是暮日西垂。
    “爹爹!”突然一个娃娃从外面跑进帐中。
    陆皓雪美目流连,见这男娃娃粉雕玉琢,好生可爱!司徒兴则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龙儿,你怎么在我们商议大事的时候闯了进来?!门卫呢?”
    被叫做龙儿的男娃娃有些委屈,这时门卫匆匆进帐,满脸的愧疚与害怕。
    陆皓雪看到男娃手中攥着一个小玩意儿,不知怎地想起了小时候的夜焱,也是这般情态,心中一暖,便开口“解围”:“司徒将军,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事了,这些时日前线自当无事,不如多些时间陪陪小少爷吧,小女子虽年轻,眼力不高,但还是看得出您对龙儿的喜爱和望子成龙的希冀。”
    司徒兴听到这番话,不知应该是高兴应了呢还是婉拒好,但一看儿子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心下一软,想起了前年约定好教他马术的事……
    “司徒将军,小少爷的可爱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不如,这些时日让我教他罢。”陆皓雪笑着提议道。
    司徒兴再也没了犹豫,笑着点了点头。就这样,司徒玉龙的武术启蒙老师就变成了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心宿”陆大美女。
    夜风起,军营旁的某沙丘上。司徒玉龙借着满月的月光扬了扬手中的物件——一只机关鸟。
    “这是?”陆皓雪惊奇地睁大了双眼。
    “嘻嘻,这是我跟我爹出来之前,墨家非攻谷的人给我的生辰贺礼呢!”司徒玉龙扭转着机关。
    非攻谷?墨家!陆皓雪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师傅辜成名提到的那个人——当世“隐仙”,他好像就是墨家非攻谷的长老。
    咯吱咯吱咯吱……只见机关鸟上好劲后,扑扇扑扇起翅膀飞了起来,尽管不高,但却实实在在的在飞翔。
    这可真神奇!陆皓雪看着飞行的机关鸟、雀跃的玉龙、舞动的黄沙,陷入了对幼时的回忆……
    ※※幼年※※
    秦地凤翔,镇长施德恩正睡在一个摇椅上,身边则是一堆木屑……黎叔不停地在一旁敲敲打打,念叨着“镇长不厚道,抢我东西”云云。
    黎叔是个木匠,而且是个很出色的木匠。村里无论什么人,小至木簪雕花,大至架屋梁椽,他都能给你做出来。包括夜焱的舅舅给夜焱的那个拨浪鼓,坏了他也能修好。
    小时候,陆皓雪和夜焱二人一直把黎叔当成当世最神奇的人物。
    曾经,夜焱拉着陆皓雪闯入了黎叔家中,说是要看看自己要求“改进”的拨浪鼓有没有做好。结果,他们却看到一大堆木质零件和鸟兽状的各式物件,真实得仿佛是进了猎人家中一样,遍处都是鸟兽尸体。
    他们吓坏了,陆皓雪都吓得呜咽,夜焱拍了拍陆皓雪的背,尽管自己也很害怕,但还没到极限……夜焱打算带着陆皓雪走人。
    这时,一黑影闪出,吓得刚转身的夜焱哇哇大叫。
    原来是黎叔!陆皓雪忘不了,那一瞬间,黎叔的身形快速地前后左右整整转了一圈,之后才一副慈祥模样带着他们出了屋子。
    那几天,陆皓雪吓得一句不吭,搞得姑姑也不知如何是好。
    或许那时候,陆皓雪就有种感觉——黎叔,甚至是镇子上的其他人,都不是简简单单的工匠、庄稼人。
    黎叔,更端的是奇诡无比。
    ※※此刻※※
    “姐姐?陆姐姐?”小玉龙伸手在陆皓雪眼前晃了晃。
    “呃!喔……”陆皓雪回过神来,笑着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主人翁是……
    “没想到,当年军中大名鼎鼎的后发制人黎战黎元帅晚年竟然隐居在凤翔,真是,世事难料啊!”
    “爹爹!”玉龙惊喜地看着来人。司徒兴对自己的儿子毕竟放心不下,所以跟上来看看。
    陆皓雪对此很理解,没有放在心上:“黎战?这就是黎叔的本名?那么您一定知道他的过往咯?!”
    不知为何,司徒兴在准备开口的一瞬间,神情哀惋。
    ※※遥远的过去※※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是从一位身形单薄的少年口中说出的豪言壮语。然而当时无人在意,不仅如此,非攻谷里大部分人由于还记住了以往遭到的迫害而不同意为朝廷出工。这位外姓少年,却说动了一批非攻谷的工匠巧手,共一百多号人入驻将军府。
    “我叫黎战,来自墨家非攻谷。”少年如是道。
    当时的将军府府主叫战,司徒战;意为请求皇帝以战止战。两人的名字非常巧合地“撞上了”;默契与友谊,也在这一刻,定了下来。
    当时突厥势力庞大,军力布置就犹如一个巨大的虎口死死地咬住了中原,威胁着京城。情势危急!天朝国力强盛,经济繁荣。
    唯独缺少一位敢于“虎口夺食”的飞将。
    时代需要英雄,时代造就了英雄!
    “极光飞剑!”、“电闪十九殛!”、“光耀九洲!”……
    非攻谷里的剑法非常讲究,当敌人招式一出,便会露出破绽,此时用最快的速度刺击敌人的弱点或要害,必将一击致命。
    所以,黎战从来不先出招,无论身边多少敌人,他都是右手使一杆亮银长枪,左手一柄锋利的短剑,长短相形,互补不足。配合他出招的速度,可以无敌于沙场。
    前线作战十余月,便已是家喻户晓的“不攻飞将”。而功成名就的时候,爱情也如约而至——他遇到了清韵,一位美丽如天仙的女子。
    司徒战也爱上了她,在黎战把她送入军营的那一刻……
    两兄弟自然明白对方都喜欢,可清韵,只有一个。
    军中决斗,相约胜者,可以有保护她的实力,自然归他所有。
    两人都使枪……
    擂台上
    “黎战,如果你胜出,做哥哥的我自然会拱手相让!”司徒战说道。
    黎战没有说什么,只是眼中充满了悲伤。他不希望战斗——这是非正义的,没有大义作为支撑的战斗。“非攻”,不愿战斗。然而司徒战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提枪便刺。
    “暴雨梨花!”
    呈现在黎战面前的,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漫天枪影。但是,招式华丽不代表威力强大。黎战擅长后发制人,面对这漫天枪影,他巍然不惧,不动如山。
    如光似电,一闪金芒突兀进“花”中,花天狂影瞬间消散。
    如鲠在喉,如芒在背——黎战的枪距离司徒战的咽喉只剩下半寸,胜负明了,不必再刺。
    司徒战双眼渗出了血丝,“你何必逼我……兄弟啊!”
    黎战的胳膊上突然开了一个小口子,里面有紫色的污血。黎战没有听到下面的话,他觉得浑身无力,一头栽倒。
    士兵哗然。司徒战是败了,但是,他又胜了。
    清韵听到外面士兵嘈声不止,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在事前被人箍住眼睛,看不见周围的事物,但在她心里,一定是“战”,赢了。
    呼风——军帐被人撩开,叮叮哐哐,进来一个人。
    “司徒大人?”清韵不大确定地问道。
    悉悉索索地,清韵觉得自己身上的衣物正在离体而去……
    “今晚你是我的。”对方没有回答。
    清韵以为之前的那不确定让“战”生气了,于是也笑着说:“战,我就知道是你,我相信你一定赢过你大哥……”
    “你从来都没喊过我战,你总是把这个称呼给他……”
    清韵不敢置信地张开了嘴,却被一张厚实的嘴唇包住……
    ……
    这,叫做绝望吗?
    ……
    过了年关,清韵生了个儿子叫做——兴。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黎战被发配到边疆戍守,最后,因战果惊人,把突厥逼回关外,故被擢拔为元帅,统领西北。结果,第二年他便辞去职务。
    奏表言:身有顽疾。
    又是一个十年,兴的母亲在一次逃亡中走失……
    同心镇,清水河附近。大石头被水流冲得光滑无比。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头和一位面容沧桑但仍可看出当年风韵的老伴相依坐在巨石上。
    “来,刚买的烧饼,你不能吃甜,这个是咸的,里面有你爱吃的大葱……”老头子从怀里取出一棉布包着的烧饼,撇开一大半给了老伴。
    见到老伴咽了一口口水,他笑道,“快吃吧,不够我这里还有,多着呢!”
    老伴转了个身,面对着他,也不管吃相如何,就着咬下去。
    老头子看着老伴渐渐有了血色的唇,心里也高兴。
    他没说自己辞官时没有要饷钱,这个饼……是他讨来的……
    老伴生孩子时烙下了病根,为此,他早已散了自己的功力,求得非攻谷鬼谷子传人的灵丹妙药救治,现在只剩下一身横练外功,从顶尖高手落至江湖杂耍之流……
    但他不后悔,因为,他用半生的时间确认了——清韵,爱的是自己……
    三天未进食,他也啃起了手中的咸饼。
    一对老人,在夕阳下对坐而食。
    年华似水,曾经沧海。
    ※※此刻※※
    “这就是我母亲她那曾经念念不忘的男人的故事。”司徒兴说道,“虽然我父亲赶走了他,但之后却一直心存愧疚,以至于不出十年便死于沙场……我十五岁便挑起了家里的大梁,现在我只希望龙儿不这么苦。”
    司徒玉龙眨了眨眼,大概是没有很好的明白,但是从他紧紧抿住的双唇可以看出,龙儿还是很懂事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曲英雄悲歌。
    陆皓雪突然想起了黎叔为了保护自己和夜焱所做的一切。那血圈、那笤帚、还有蒙面人那——数十尺长的刀罡……
    悲伤,霎时间化作凝结了回忆之重的泪滴。
    哀婉,陆皓雪拂拭衣裙,月光轻拢,把她带入千万里外的青梅竹马……
    夜焱,只要是女子,便终有如清韵那般惆怅的命运与危机,如果换了个人……我不清楚,你会不会像黎叔那样——不变真心呢……你漂泊沧桑,悠悠千百天,人心会变的吧……三年之约,仅仅三年而已……千千万万——不要无归期……我报了仇后,一定用你希望的、曾经的陆皓雪,跟你一起浪迹天涯……
    “我说过,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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