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茜妮的发梢遮住了眼眸,房间的一隅天地里,显得愈发楚楚动人。
郑颐玹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史茜妮的睫毛微微的眨了眨,并没有睁开。如果没有战乱,她早年寻一个人嫁了,估计孩子也得有这般大了。
一切都是怅惘,郑颐玹帮她掖好被角,回到自己的房间。
数日的忙碌,早已把她折腾的筋疲力尽。
她吹熄了油灯,任凭如水的月华斑斑驳驳流淌着,洗刷着她的倦怠,她的辛劳。
新四军在江南如火如荼的发展,令国民政府大为不悦。不久前,ZQ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文到延安,要求黄河以南新四军必须于一个月内撤至黄河以北,否则叛逆之举,后果自负。
对于ZQ的无理要求,延安据理力争,然而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抗战局面,电令新四军军部把部队从皖南地区迁至江北。
国民政府的部队仍然虎视眈眈,群及四周。
郑颐玹这次来SH就是为了搞清楚国民政府第三战区顾祝同部队的具体意向和行动计划,以便准确无误地侧应新四军北上。
SH是情报的中心,所有的情报,在SH都能搜集的到,即使跨越太平洋的美国,和万里之外的欧洲,所有的信息都在SH这个一隅之地汇集,有的人将信息明码标价出售,有的人则是伺机窥探敌情。
这项任务对于南方局来说,是不可失败之事,它关系着延安至少三分之一兵力的生死存亡。周副主席决定,让久经考验的郑颐玹来完成这项看似不可能完成而又必须完成的任务。
郑颐玹心里筹划着,蒋中正的心思,无非是要把延安的部队尽可能的驱赶出他的地盘,所以他会给顾祝同下死命令,而顾祝同肯定会把所有电文作为绝密材料来处理,谁也不让沾手,因此从潜伏内部的特工,根本无从得知。
此外,即便是蒋中正给顾祝同再大的压力,只要顾祝同幻想保存实力,便会佯攻新四军,这是最好的处境,双方放几个空枪,做做样子给ZQ看,然后从容渡江。可是如果顾祝同是要把新四军围困在江南,那他的部队如何部署,又是一个大问题。
所有症结的切入点必须从顾祝同这个人入手。顾祝同此人自东征陈炯明起,就是蒋中正的心腹。此后他仕途青云直上,做到了战区司令一职。此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很难着手。
SH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经过多方打探,和数位朋友相告。郑颐玹得知,顾祝同喜欢故旧好友,尤其是乡里耆年老者朱邦伟,他尊崇有加,时常向他讨教为官之道。
如今,年近八旬的朱邦伟在SH的租借深居简出,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他曾在清末叱咤风云,历任内阁中书、军机章京。辛亥之后,他不问政事,投身工商实业,积累了巨万资财。
前天,她来到朱公馆,递上拜帖,拜会这位老者。
郑颐玹随仆人来到会客厅。
上午,她来到朱公馆,递上拜帖,拜会这位老者。
郑颐玹随仆人来到会客厅。
“您稍等,郑小姐,老爷一会儿就到。”
会客厅的正上方写着“淡泊明志”四个大字,笔墨饱蘸,铁画银钩。下面是一副大篆对联——“沧海几人能无悔,东篱一株归去来。”几案上摆放着一樽玉琢的青鹿。
“咳咳”,一个老者从屏风后黑黝黝的甬道里缓缓迈步前来,慢慢的光线打在老者的脸上、身上,丫鬟搀扶着他干瘪的身子,步履蹒跚,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朱老,我是常听人言,‘大清诸翰林,翘楚朱邦伟。书画冠当世,才堪挽倾颓。’今日一睹您老的风采,便可想见您当日的英风。”郑颐玹一个劲地夸耀朱邦伟。
“奥,郑小姐,表方兄可还无恙?”朱邦伟问道。
郑颐玹的拜帖上,附带了政界达人张澜的引荐信,张澜是SC保路运动的元勋,在国民政府享有很好的威望。
“托您的福,张老身体甚为矍铄。张老让我带个口信,祝您安好。”
两人又闲谈了一炷香的工夫。
“朱老,”郑颐玹低头瞅了一眼手表,已经四点三刻了,“时间不早了,今天咱们就聊到这,改天我再来拜会您。”郑颐玹起身拜别朱邦伟。
“郑小姐,你有空多来坐坐,老朽年迈多病,儿孙绕膝,却没有一个到我近前来,陪我解闷儿。”
“好的,朱老,咱们就一言为定。”郑颐玹打趣的说。
朱邦伟挣扎着离座,眼里张望着门外郑颐玹远去的身影。
如是三日。
今日下午,郑颐玹又来到朱公馆。
朱邦伟牵着她的手,笑咯咯地说:“郑小姐,这是老朽为你写的一副字,髫龄戏笔,不要见笑。”
郑颐玹展开尺牍,一个个字眼跳入眼帘:
“淡烟疏雨旧荒村,一语轻音一缕魂。古来闺秀多奇士,能识英雄于隐沦。壬子仲春叔翁戏笔。”
“朱老,您的书法真是惊为天人,已臻化境了。”郑颐玹恭恭敬敬地卷上尺牍。
“古来刘皇叔三顾茅庐访卧龙,现在郑小姐三顾我这个老匹夫,”朱邦伟浑浊无光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时局动荡,郑小姐登门拜会,不会只是陪我这个日薄西山的老朽闲谈吧。”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刹那无言,只剩下钟摆在“哐当哐当”的摇摆声。
“你们都退下。”朱邦伟喝退左右。
一众人等退下,并掩上了房门。
“郑小姐,我们不妨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必定有为难之事,有人向你指点迷津,让你到老夫这里讨计策,对不对?”朱邦伟谦和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威严。
“这……”
“出乎君口,入乎我耳。不管是何事,老夫都会守口如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妨直言,兴许老夫能出点力。“朱邦伟一语消除了她的顾忌。
郑颐玹瞥了眼四周,悄声道:“果然瞒不住朱老的法眼,其实我此来是有要事相求。”
朱门深掩,庭院寂寂,午后的一抹斜阳,暖暖地打在庑廊紫藤萝花架上,啼焕着画眉的啁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