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之后，段森看到，酒店大厅里面除了几个留下来善后的警察之外，就只有庞永亮一脸不高兴地在那站着。
他走过去，拍了拍老头肩膀，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其他人呢？”
“那个香港老板霍什么山，追着一干特警往医院去咯，你小子可以噢，把人家的娃娃直接打得半死不活，我远远看着，啧啧，浑身是血，怪吓人地……”庞永亮撇嘴斜眼白着段森。
“怎么，没带你上去，不高兴了？”
“不高兴？我哪敢不高兴嘛！那个特警队长凶巴巴地瞪着我，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敢不高兴？”
“人家那是办正事，肯定不可能相信每一个人，我能跟上去已经是特例了。您老消消气，体谅一下别人嘛。”段森笑道。
“正事？呵呵……我看他小命都快莫得咯，还有心思跟我耍横，真是有意思……”庞永亮冷笑道。
段森闻言一愣，眉头皱起：“你说什么？曾队长快没命了？”
“那当然咯，他面相上面清清楚楚嘛，身患重病，回天乏术。长则半载，短则仨月，必然一命呜呼。”
“啊？！”
段森惊诧莫名，下意识地便去回想曾队长的面相，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番，再结合着自己在无字线装书中所读，却是怎么也看不出，对方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不会吧，我怎么看不出来曾队长的面相中有要死的征兆？”段森问道。
“切，也不知道你小子从哪个地方学了点皮毛，也好意思说自己会看面相，上次还说我要破财，真是好笑。我告诉你，面相里面学问大得去咯，你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大错特错！除了面部特征之外，还有望气，还有问神，还有摸骨，还有看身，还有测字八卦，还有占星问卜，太多太多……你小子，差得远咯！”庞永亮俨然一派宗师教训小学徒的自得模样。
“呃……”段森有点心虚。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他不过也就看了一页无字线装书，又读了几千字谢蔓当时准备的材料，只是知道一些术语，勉强能看出一些浅显的命征而已，真的只是略知皮毛，连懂都谈不上。
当时之所以能唬到霍怀山和唐文德，一是借着天眼帮助误打误撞，二是自己随机应变思维敏捷。
不过，他倒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反驳道：“那好歹我也看对了一些东西啊，比如那个什么吴副区长生活作风有问题。”
“这点小东西，你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这么跟你说吧，五子顶半山腰有一个小道观，里面住着一个整天装神弄鬼的老道姑。扔给她二十块钱，她都能算得出来那个吴副区长命犯桃花，再扔十块，她还能算出来对方官运急转直下、有牢狱之灾。”庞永亮一脸轻蔑的笑意。
“真的假的？那我还看出来霍怀山天煞孤星的命格呢！那老道姑也能算出来？”
“这个，她估计是不能。不过嘛，这滨江城中据我所知，至少有一百个算命先生，能看得出来天煞孤星的面相。”
“啊，这么多啊？唉……”段森顿时被打击得不轻，突然感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年轻人，你叹什么气嘛，这不是还有我嘛。有我在一旁指点，你谦虚点学习，肯定混得能出人头地！”庞永亮说着，话锋一转，不露声色问道：“话说回来，你之前那点皮毛，是在哪儿学来的？”
“我也没跟人学，就……就是那个老家伙，你的那个莫逆之交，他留了遗物，是一本无字线装书。我前几天无意间翻看了一下，就看了一页，上面记载着一些与人的面相有关的东西。看那东西太费神，再加上这几天我也没时间，所以就没继续看。”段森回答道。
“无字线装书？怎么也没听你小子说起过？”
“咱俩这不昨天才刚认识么，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拿给你看。”
“那个家伙，他就是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只有你们开了天眼的人才能鼓捣明白。你想让我看就拿来，不想就算咯。”
“我还是拿给你看看吧，说不定有些看不懂的地方，你也能帮我参谋参谋。”
“好吧。”庞永亮点了点头，“咱俩也别在这闲聊了，你知不知道瀚志被警察送去了哪个医院？我们跟过去看看。”
“好像距离这不远，滨江市解放军四零三医院，开车估计最慢十分钟。”庞永亮说着，一摆手，“那个，你先出去等我，我打一个电话，三分钟。”
“好。”段森点了点头，朝酒店大门外走去。
看到段森出了酒店，庞永亮这才猴急一般从裤兜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接通之后，他火急火燎道：“婆娘，前天买得那支熊趴趴的股票，你还莫得卖出去吧？
……
对撒，就是那支新锐科技嘛，差点跌停那支。
……
噢噢噢，没有卖出去就好，你听我说，现在先不要着急卖，等一哈，我可能找到了点解决办法，要试一下。
……
哎呀，你就不要再骂咯，我是会算卦，又不能给自己算！再说咯，股票是咱两个人商量着买地，你不能埋怨我一个人嘛！
……
啥子？要是这三千万打了水漂，你就不让我上炕头儿？太过分了吧！
……
你要相信我嘛，我真的是年纪大咯，不是在外面有人！哎呀，明明在讲股票的事，你咋个又扯到这上面来了嘛？
……
喂喂喂？哎……”
电话挂断了，可怜的耙耳朵胖老头，一脸苦逼相。
银行欠了巨额贷款不说，原本顺风顺水的股市上面，居然也栽了好大一跟头。
“流年不利啊，穿了红裤头儿居然没啥子用处。”庞永亮叹了口气，咂摸着嘴，迈步朝酒店外走去。
事实证明，表面上看起来不管多风光的人物，其心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老庞的最近遇到了极大的经济危机，不能自算的他，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只能拐弯抹角地套了段森的话，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了那本无字线装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