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王珍国反了!”
“陛下,快起来吧,乱军已经杀向皇宫。沿路都乱起来了。”
建康的皇宫里已经乱作一团,但是谁都找不到皇帝萧宝卷。
他的几个宠臣乱作一团,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半天拿不出个主意。
都这个时候了,萧宝卷还有心思玩失踪?
众人也都是对这位皇帝无语了,已经有卫士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开溜。
俗话说烂船还有三千钉,但如果船的主人连这三千钉也要扔掉的话,这些钉子也可以变成致他于死地的武器。
比如一直尽心尽力辅佐萧宝卷,抵挡萧衍大军的王珍国,反起来,也比任何人要大胆,要果决。
王珍国乃是智将,知道凡事要先下手为强。他手下的人,早就是对萧宝卷失望透顶,所以这位德高望重的将军出来振臂一呼,他的老部下,老同僚,全部跟着他一起反,队伍浩浩荡荡,一下子就聚集了不少人。
但靠这些临时组织起来的人,似乎还威胁不了萧宝卷。王国珍面色冷静,似乎胸有成竹。
突然,城南的朱雀门大开,无数身穿白衣,不打旗号的士卒冲进城。由一个带斗笠的神秘人一起跟在王珍国身后。
叛军并不控制其他的地方,而是直捣黄龙,杀向皇宫。沿路抵抗的军队,看到领头的王珍国,全部都作鸟兽散,甚至很多人还加入到叛军之中。
叛乱的人越来越多,萧宝卷对局面已经彻底失控,现在,建康的皇宫已经被包围,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陈庆之摘下自己的斗笠,对王珍国说道:“王将军,谢谢你深明大义,保全了建康城。现在你去控制建康城内的防务,皇宫里的事情,交给我吧。“
对方的眼中饱含深意,傻子都能感觉出友善和关切。
王珍国不是笨人,他知道陈庆之这是在保护他,给他减少麻烦。
你一个降将,控制了皇宫,是不是想捞一笔?是不是看到漂亮的妃嫔,想自己带回家玩耍?就算没有,新主子会相信么?要知道,花花世界,能抵抗诱惑的人又有多少呢?
要不去你家搜一搜?
就算啥事都没有,新主子的心里会不会有一根刺呢?
感激的看了陈庆之一眼,王珍国带着部下,无声的退下,这里就剩下一千士兵,乃是陈庆之挑选的精锐,进城后准备血战的。其他的人分头控制了朱雀门和城内的府衙,准备退路,以防意外。
没想到萧宝卷实在是天怒人怨,基本上每个人都希望他死。这番布置,全部成了无用功。
陈庆之并不高大的身躯散着无法阻挡的气势,当然了,看看皇宫四面数不清的兵马,没气势也变得有气势了。
守卫正殿的卫士,自觉的让开了道路。萧宝卷倒行逆施,杀了不少他们的同僚,又是这样的昏聩无能,很多人早就想去把他干掉了,只是害怕他的权势,不敢难。
叛军已经进城!叛军已经围困了皇宫!叛军已经进入了正殿!
建康城的主人萧宝卷呢?莫非他就是个死人,等着别人来烧他的眉毛?
确实,此刻一身黄袍的萧宝卷,已经倒在皇后的寝宫之中,腹部插着一把匕,身受重伤,但似乎还没伤到要害,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吓得手足无措,在那里瑟瑟抖。
这是怎么搞的?
原来当知道叛军进城了之后,萧宝卷就知道自己活不了。那些他杀死的人的脸孔,似乎在这一刻不停的在脑中浮现。已经无处可退!
那些怨恨,他无法逃避,对他来说,世上已经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去。
剩下的还有一点时间要做什么呢?
哼哼,当然是把给自己戴了绿帽的皇后褚令璩的肚子剖开,看看她的野种,然后再杀死她。
这女人胆子大到可以给我戴绿帽,就算现在时间紧迫,也不妨碍自己报仇雪恨啊!
再然后?如果还有时间,就去潘玉儿那里,两人在床上最后再疯狂的做一次,然后点燃宫殿。
就是死!也不能让萧衍羞辱!
萧宝卷下定了决心,一声不吭,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带着两个小太监就直接往皇后的寝宫里去。
急匆匆的推开寒酸的寝宫大门,萧宝卷意外的现褚令璩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这女人越来越圆润饱满,也更有女人味。一看到她,萧宝卷脑中就出现这个贱人在别的男人胯下婉转承欢的画面。
一股热血直冲大脑,萧宝卷对着门口大喊:“侍卫!侍卫呢!快!给我把皇后拿下了!”
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响应萧宝卷!
是可忍孰不可忍!萧宝卷抽出自己的佩剑,拿起来慢慢走向褚令璩,既然没有人帮忙,剖开肚子可是个技术活,萧宝卷可干不了。只能便宜这女人了,他打算直接一剑捅向褚令璩的肚子,一尸两命便宜她了。
让萧宝卷意外的是,褚令璩的脸上全是戏谑的表情,还有一丝怜悯和同情,唯独没有恐惧和害怕。
再迟钝的野兽,在极端的情况下,也能感觉出不安和危险,更何况萧宝卷是个活生生的人。
一股极端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还来不及反应,突然自己的腹部一痛,然后被人一脚踢倒在地。
一个三十多岁高大的精壮汉子出现,搂着怀孕的皇后褚令璩,眼神冰冷的看着在地上轻声咒骂的萧宝卷,冷着脸问这两个小太监:“你们谁去割下萧宝卷的头颅?”
这大汉正是冯仑,他一直守护在褚令璩身边,不然这位孕妇也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这,这……”两人还在那唯唯诺诺的,那汉子大吼一声:“你们不去,我就先杀你们,再杀萧宝卷,无非是多两条人命而已,我可一点都不在乎的。”
其中一个小太监脸色变得狰狞,他跑过去抽出那把匕,迫不及待的就去割萧宝卷的脖子,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久,一切都平静下来。冯仑对着那个太监说道:“拿着萧宝卷的人头,去找门外的萧衍大军领赏吧。另一个人把这里收拾下,死了人,真晦气。”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真是要气死人。但这两个太监知道对方不好惹,什么也没说就照冯仑的吩咐做了。
吓得闭上眼睛的褚令璩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萧宝卷的痕迹,外面隐约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冯仑搂住她的肩膀,轻轻的用一个纯白的披风裹住,扶着她不紧不慢的往后门走去。
皇宫的地形,陈庆之早就查探过。此刻他带着手下,守在一座不大的宫门前,等着这里逃出来的人。任何人要逃走,一定会经过这里!
经过这个不起眼的宫门。
他来,就是为了抓捕萧宝卷的妃嫔,因为这是萧衍交给他的任务,作为门客,他是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命令。至于这些人的下场,已经无需赘言。
果不其然,很多萧宝卷的妃嫔都从这里出来,被陈庆之逮个正着,其中一个相当貌美的姓吴的妃子,据说是萧宝卷很宠爱的一个女子,竟然****陈庆之。
妖艳的脸庞,婀娜的身段,魅惑的眼神,这妃子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然后陈庆之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这女人哪里比得上兰陵的一根手指?心中暗自鄙夷对方不自量力。自从认识了兰陵,他似乎任何女人的容貌都看不上眼了,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看到陈庆之都不愿仔细看她,那姓吴的妃子恨恨的看了一眼,其实陈庆之年轻又俊朗,比萧宝卷不知道强哪里去了,就算不为求生,这女人也很愿意和他春风一度。
呆呆的又想起兰陵了,陈庆之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最近主帅经常这样,下面的亲兵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看到人已经出来得差不多,陈庆之准备进里面搜索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扶着一个裹着白色披风孕妇,缓缓的走了出来。
面对门口的刀山火海,这两人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那男的陈庆之不认识,那女人可就不是了,她正是这次萧衍下令务必要抓住的妃嫔之一,皇后褚令璩。
所有萧宝卷重要妃嫔的画像,陈庆之都看过,不可能会弄错。
“皇后,这边请吧,我的人会对你秋毫无犯,也不会让你和其他妃嫔在一起,不会辱没你的尊严。”陈庆之客气的对褚令璩拱手行礼,那架势似乎是要来迎接她一样。
但现实是残酷的,表面上的彬彬有礼,并不能掩盖抓她给萧衍落的实质。
冯仑站出来挡住褚令璩,对陈庆之说道:“我知道你,白衣神剑。想要带走小璩,先要过我这一关。“
他抽出宝剑,指向对面,对陈庆之身后的兵马视若无物。
看了这对男女一眼,陈庆之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这男人应该就是褚令璩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不过想想也是,这人身上阳刚气息浓厚,对褚令璩又是不离不弃,这样的男人,显然比萧宝卷更值得托付终身。
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兰陵来,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会怎么做呢?
陈庆之叹了口气,抽出兰陵给他的佩剑,纵身一跃就和冯仑战成一团。
弱!比想象中弱得多!
不应该啊,这人看着气势很足,这些都不是可以装出来的,没理由十招都走不过,被自己一脚踢倒在地啊。
陈庆之满脑子的疑惑,电光火石之间,对方已经被打倒,褚令璩一下子挡在陈庆之面前,不让他继续伤害这个男子。
冯仑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和小璩真心相爱,她从前过的什么日子你在萧衍府里不会一点都没听说吧。”
“情非得已,但我必须要带她去见萧衍,最多向他求情,这是我能做的极限了。”陈庆之脸色黯然,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想当坏人,只是萧衍的命令不能违抗。
如果是一般的妃子,陈庆之可能睁只眼闭只眼就放过去了。但面前的这位可是皇后,萧衍千叮呤万嘱咐务必要抓住的女人。
“你知道萧衍会对她做什么吗?她肚子里有孩子知不知道!萧衍要是侵犯她,会一尸两命的知不知道!”冯仑对着陈庆之吼道。
“应该……”本来想为萧衍解释两句,却现那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别人还好说,自己和萧衍认识这么多年,不知道自己的主上是什么人么?
“陈大哥,我是个前朝的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冯大哥的,对萧衍没有一点威胁,你放过我们夫妇好不好?”褚令璩突然跪在陈庆之面前,苦苦哀求。
本来就陷入了热恋中的陈庆之,从来就不愿为难妇孺的他,怎么可能去做拆散爱侣,推人入火坑这种事情。
挥了挥手,对副将低声说道:“就近找辆马车来,我亲自送他们出城。”
“陈将军!这是不是会不妥,萧衍怪罪下来……”他的副将宋景休,那也是根本没把萧衍放在眼里,只服陈庆之一人的荆蛮。只是他觉得这样妇人之仁没什么意思,不就是一对狗男女吗?
“去吧,事不宜迟。”陈庆之扶起褚令璩,轻声的说道:“我亲自送你们走。以后好好活着,把孩子抚养成人,莫要辜负我今日冒着风险送你们走。”
褚令璩感激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而冯仑脸上却是无比平静,眼里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一幕让陈庆之看在眼里,似乎觉得这男人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不一会,马车就来了,陈庆之亲自驾车,一路畅通无阻的送他们来到秦淮河岸边……
他永远想不到,这正是他和萧衍决裂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