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青在山林里躲了一整天,体力恢复了一些,也没见季山泉等人来寻找,于是便赶在天黑前回了城。
待到夤夜时分,到了城西北那座大宅院。馨兰取来钥匙开了库房门,进去后走到最里面打开箱子,发现细料全都没有了!
“这真是……欺人太甚!”许长青恨得咬牙切齿,知道肯定是巫阳教唆季山泉找到了药室,拿走了药材。
馨兰也是一阵心疼,那些细料中,除了当年淮南王留下的,还有不少都是历经百年,甚至几百年才搜集而来,不曾想一朝尽失。
许长青气得胸口发闷,眼前发黑,身子晃了两晃,馨兰赶紧扶住他,劝道:“长青,消消气,毕竟是咱们先去招惹人家,就当作是一报还一报吧。”
许长青恨声说道:“我去找琼碧真人,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馨兰一惊,琼碧真人是个邪道,一直觊觎许长青的丹术,上一次见面,琼碧真人还说要用自己的术法换许长青的丹术,但是许长青不想学他的邪术,所以没有换。如果这次找上门儿去,琼碧真人是不会平白帮忙的。
馨兰劝道:“长青,算了吧,不要去牵扯那个邪道,得不偿失呀。”
许长青怒道:“我要抢回那些细料!你应该知道,很多细料,要几百年才能搜集到!”
“我知道。”馨兰说道:“我陪着你慢慢找,几百年对于咱们来说,不会太久的。”
许长青摇头,眯着眼睛说道:“谁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活几百年。”
馨兰喟然一声长叹,说道:“长青,我怕你再这样执着下去,咱们……恐落不得好收场。”
许长青咬牙说道:“不用怕,琼碧真人术法精深,只要他肯帮忙,必然能马到功成!”
转过天一大早,一名门人走进别院,隔着门报道:“二小姐,镖局来人,说劳大当家的昨夜人事不省,想请季道长过去看看。”
云凤打开门,蹙眉道:“怎么又出事儿了?知道了,让来人稍候。”
“是。”门人应声退去。
季山泉听到对话开门出来,走到云凤门前,问道:“巫阳,定魂鼎会摄人魂魄吗?”
巫阳答道:“不会,定魂鼎只是将命魂守固于一处,不会摄人魂魄。”
季山泉看向绍雪,说道:“绍雪带着巫阳一起去吧?”
“嗯。”绍雪点头。
飞星子听到几人说话,从房里走出来说道:“我也去。”
一行人跟着镖局的人,来到劳杰雄的宅院。
这座宅院不大,三进的院落,青砖灰瓦,看上去舒适干净。
季山泉站在院门上看了一会儿,既没有看到阴气,也没有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
劳家二少爷劳承皓,接报后迎了出来,万出门槛抱拳道:“四……”
见云凤穿着女装,明艳动人,劳承皓结巴了一下,改口说道:“有劳二小姐,诸位道长前来,在下实为感激。”
“好说。”云凤应了一声。
季山泉说道:“请二少爷带路,引贫道去看看劳大当家。”
“请。”劳承皓转身,当先带路。
一路向后宅走,季山泉留意着宅院中的气息,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进到劳杰雄房里,看到劳杰雄躺在床上,二目紧闭,眉心深蹙,双唇微呈青紫,面色灰暗。
季山泉走到床边,劳承皓连忙搬了凳子放在季山泉身后,轻声说道:“道长请坐。”
季山泉点了下头,坐下后诊了诊脉,感觉脉象平稳,既不像生病,也不像中邪。而后拨开劳杰雄的眼皮,发现劳杰雄的命魂躁动不安,却又没有离开魂舍。
这种情况,很像是受了惊吓而导致晕厥。可劳杰雄是镖局大当家,走南闹北,见多识广,这得是受了什么样的惊吓,才能吓成这个样子?
季山泉想到了那只定魂鼎,它是被谁埋在墙根儿下的?现在看来,不是宋玉干的,但也必然是一个认识定魂鼎的人干的。能认识定魂鼎,至少应该懂一些南疆巫术,或许还会是巫族人。
季山泉对劳承皓说道:“二少爷,大当家的魂魄不稳,我要为大当家的收魂,你阳气太重,又不懂术法,请你暂且回避一下。”
“是。有劳道长了。”劳承皓抱拳躬身,退了出去。
劳承皓出去之后,季山泉轻声说道:“巫阳,你来看看劳大当家。”
巫阳现身出来,诊了诊劳杰雄的脉,说道:“从表象上来看,是惊魂之症,但实际上,他这是中了蛊。”
所有人都沉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始末。
巫阳问道:“这位劳大当家,把定魂鼎摆在何处?”
季山泉答道:“我找到那只定魂鼎时,它不是摆在明处,而是埋在镖局的墙根儿下面,将阴魂聚向五鬼之地。”
巫阳微微蹙眉,能懂得这么做的人,必然是懂术法的,结合中蛊一事,可以确定埋鼎的人,应该是巫族的人。
巫阳说道:“绍雪,你来诊一下脉,着重注意他的心脉。这种脉象,是中了噬心蛊才会有的脉象。”
绍雪应声走到床边,季山泉站了起来,说道:“坐下细诊。”
“是,师兄。”绍雪答应一声坐下,伸出手按上劳杰雄的脉门。
云凤站在一旁,脸上有点儿难看,为什么这些长辈,就没个喜欢她的?在飞云观,师父愿意教姐姐云凰,把她扔去跟虎兄虎弟做伴。现在巫阳又这么细心地教导绍雪,怎么就没人这样对她?
从小到大,云凤从来都是众星拱月一样的存在,可自从认识了季山泉,逐渐地就变成了季山泉的累赘。而且除了季山泉和姐姐云凰之外,云凤感觉没有人待见她。
一会儿工夫,绍雪睁开眼睛,说道:“他的心脉好奇怪,沉中有躁,忽动忽静。”
巫阳点头道:“是这样的,因为蛊虫在啃噬他的心。”
飞星子凑到床边,绍雪连忙站了起来,说道:“道兄请坐。”
“好。”飞星子坐下,诊了诊劳杰雄的脉,转头问道:“巫阳,中蛊只有这一种脉象吗?”
巫阳淡淡地说道:“我只教绍雪。”
飞星子一脸尴尬,站起来退到一边,说道:“绍雪,你坐。”
季山泉问道:“巫阳,你方才说的噬心蛊是什么东西,要如何解?”
巫阳答道:“噬心蛊是用来打乱人身七魄的,七魄一乱,人便会发狂,所谓失心疯也是如此。”
季山泉问道:“如何解法?”
巫阳答道:“解蛊之法繁琐凶险,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告诉他的家人,只能喂水,不能进食,更不能用汤食吊命,七日之内不会有事。”
季山泉答道:“好。”
巫阳回到了玉佩中,季山泉拉开门,劳承皓抱拳道:“季道长。”
季山泉说道:“二少爷宽心,大当家的魂魄已经收回来了,只是受了些损伤,恐怕还要昏睡几日。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要记住,只能喂水,不能喂食,更不能以汤食吊命,否则我也回天乏术了。”
劳承皓一躬到地,说道:“多谢季道长。”
一行人回到分舵别院,巫阳说道:“去云凤房里说话。”
飞星子微一皱眉,他是外人,又是男子,自然不能去云凤的房里。巫阳这是有意将他排除在外。不过,既然术法是人家的,人家藏私也无可厚非。
飞星子说道:“我先回房了,有什么事叫我便好。”
“好。”季山泉点头答应。
进到云凤房里,巫阳坐在桌边说道:“蛊术是巫术中的一支,极其阴毒。虫蛊又是蛊术中最残忍的一种方法。噬心蛊所用蛊虫,在养蛊之时,便是以尸油喂养,一旦施入人体,任何药物都不能将其毒杀,只能以术法将蛊虫导出来。”
云凤问道:“如何施入人体?”
巫阳答道:“通常是混入食物,也有从下两窍或是鼻耳窍施入的。”
云凤蹙眉,心里一阵犯呕。
巫阳看着绍雪说道:“回头我教你导引的术法。”
绍雪脱口惊道:“我?”
季山泉说道:“巫阳,这次还是我来施术吧。”
巫阳看了季山泉一眼,说道:“我教的是绍雪。”
季山泉点了点头,尴尬一笑,在这件事上,他跟飞星子的待遇是一样的。
巫阳问道:“你们找到埋鼎的人了吗?”
季山泉答道:“没有。”
巫阳静默了一会儿,说道:“蛊术在你们这里,只是盛行于权贵之间。镖局开门做生意,轻易不会得罪权贵,即使是得罪了权贵,也大可不必用到蛊术。而且,能用噬心蛊的人,绝不会是寻常人,必然是我们巫族中身份极高的人,我们巫族竟然落魄到要卷入江湖争斗了吗?”
季山泉也是想不明白,原本以为是有人看出那只鼎阴气重,所以埋在冲五鬼的地方,给镖局捣乱。可现在劳杰雄中了噬心蛊,那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巫阳看着云凤问道:“你们家是江湖人,江湖恩怨还需要求助于术士吗?”
云凤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其实从小到大,我爹也不太让我参与门中事务,对于千机门事务,我还没有陆舵主知道得清楚呢。”
巫阳想了一下,说道:“那就去问陆舵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