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季山泉看到一丈开外,煞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样子睡得很舒服……
季山泉气得脸色发青,云凰轻声说道:“师兄,我想到一个办法。煞童虽然速度极快,但我如果只是跑的话,他不一定能追得上我。我跑远,你摆个阵护住凤儿,然后我再回来找你,回到玉中。”
季山泉轻声答道:“你说得对,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办,只是苦于没有摆阵的材料,如果光是用符摆阵,怕挡不住煞童。”
云凤坐了起来,冲着煞童喊道:“喂!小孩子,我又没有得罪你,你去喝别人的血好不好?”
季山泉愕然看着她说道:“你还真是没有道心呐。”
云凤斜了他一眼,说道:“连命都保不住,要道心又有何用?”
煞童坐了起来,抬起胳膊,大张着五指伸了个懒腰,然后站了起来,看着云凤。
季山泉说道:“这样不行,我肯定耗不过他,咱们还是回山吧。”
忘尘子方便之后,又被领回到睡觉的屋里,一进屋就看到窗户,而且还是开着的,就在床的上方。
古老爹说道:“我就在旁边那间屋,有事就叫我一声。”
“好。”忘尘子答应道:“多谢老爹。”
古老爹走了,忘尘子又闻了闻油灯,觉得油的味道又没什么奇怪了,可心里还是不踏实,想了想,盘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管是什么情况,先恢复过来才好应对。
季山泉纵马狂奔,既然是要回山,就不必拖拉。
云凤搂着季山泉的腰,越过他的肩头看着在后面紧追不舍的煞童,忍不住问道:“师兄,喝了我的血,他能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季山泉回答得很干脆,想了想又说道:“我估计你的体质属阴,你的血应该也属阴,喝你的血,比喝正常人的血更有助于他修炼。”
跑了大半个时辰,季山泉放慢了马速。
云凤问道:“怎么了?”
季山泉看着路边那一小滩血,答道:“昨天忘尘子被打晕在这里,人不见了。”
云凤说道:“那就是醒来后,找地方去养伤了,或者被人救了。”
季山泉摇了下头,说道:“我闻到很重的阴气。”
季山泉顺着官道又走了一会儿,看到一条很窄的岔道,季山泉说道:“应该是从这里走的。”
云凤蹙眉道:“你在说什么呀?”
“驾!”季山泉没有回答,用膝盖磕了一下马肩,顺着岔道跑了下去。
忘尘子将内息运行了一个周天,感觉伤好得差不多了,睁开眼睛,心头又是一颤。以他的本事,运行一个周天,再快也得两个时辰,按说现在天早就该亮了。可外面还是黑夜,孤冷的月光照进屋里,铺在地上,让人看着就心里生寒。
忘尘子下了地,到油灯前看了一眼,发现灯里的油一点儿也没有少。忘尘子拿起油灯,走到门边拉开门,外面又是漆黑一片。
不是应该有月光吗?回来的时候,这个门就是开在外面的,这间屋子不是套间。
又闻到了尸油的气味,忘尘子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符,就着油灯想点着,可符凑到火上半天,符就是不着。
忘尘子心里发寒,转身回房想拿自己的宝剑,结果再次推开门进到屋里,骇然看到摆床的位置上是一口棺材,而床和窗户都不见了。
万幸!他的宝剑还在,掉在棺材旁边。
忘尘子走过去,俯身去捡宝剑,肩头突然被拍了一下,有人唤道:“道长。”
季山泉勒住了马,马扬蹄嘶鸣,云凤倒在季山泉怀里,蹙眉道:“干么勒得这么急?”
季山泉神色紧张,目光从左向右缓缓扫过去,轻声说道:“好重的怨气,竟然将这里与外界隔开了。”
云凤四下里看了看,问道:“你在说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村子,一个早已破败的村子。”
云凤闻言再次游目四望,片刻后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呀。”
“你要是能看见,我还用这么辛苦地保护你吗?”季山泉翻身下了马,伸出手说道:“下来,马不能进去。”
云凤握着他的手跳下马,向来路张望了一眼,说道:“师兄,煞童不见了。”
季山泉答道:“他早就不跟着了,先不管他,看看这里面的情况再说。”
云凤想抽回手,却被他握紧。
季山泉说道:“跟紧我,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
云凤蹙眉道:“那你何必去找事儿?先回山不好吗?或者……先把我送回山,免得拖累你。”
季山泉答道:“我有种预感,忘尘子被带进了这里,如果我先送你回山,恐怕他就没命了。”
忘尘子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握着出鞘的宝剑,盯着从棺材里站起来的古老爹,厉声斥道:“孽障!胆敢冲撞本尊!”
古老爹叹了口气,说道:“道长,我见你昏死在路边,这才驮你回来,又怕你受不得黑,用自己的尸油给你点灯照亮,怎么就说冲撞二字呢?”
忘尘子想扔掉油灯,可又怕扔掉油灯后什么都看不见了,稳了稳神,说道:“我竟然没有看出你是阴魂。”
“是啊。”古老爹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你还是个道士。”
这话说得忘尘子心里一揪,回想起季山泉说过的话,以及说话时的态度,忘尘子恍然醒悟,原来季山泉根本就不爱搭理自己。
古老爹说道:“道长,我可没有贬损你的意思,乡下人不会说话,有什么就说什么,要是不中听,你就当是我放了个屁。”
忘尘子说道:“既然你没有害人之心,贫道告辞了。”
说完转身,古老爹说道:“道长且慢!”
忘尘子猛然转回身来,剑尖对着古老爹。
古老爹说道:“道长不要误会,我不是不让你走,只不过,我有些话想对道长说,道长能不能听我说完再走啊?”
忘尘子一皱眉,想了想,说道:“你说吧。”
季山泉拉着云凤,穿过怨气形成的浓雾,进到了村子里,看到一派萧索,房屋破败,荒草如织。
云凤一边四下里看着,一边问道:“为什么煞童不跟着了呢?”
云凰现身出来,说道:“或许是因为这里阴气极重,我的功力大增,他若是跟来,我与师兄联手,定能除了他!”
季山泉点头道:“云凰说得对。”
云凰说道:“师兄,这里虽然怨气极重,却没有煞气,想必即便有冤魂,也不会伤人,找到忘尘子你就睡一会儿,我们守着你。”
“我不困。”季山泉微笑了一下,一边四下里看,一边说道:“我三四天不睡觉没事儿。”
走了一会儿,云凰指着一间破屋子说道:“师兄,那里有活人的气息。”
季山泉放开云凤的手,说道:“云凰,你守着云凤,我去看看。”
看着季山泉向屋子走过去,云凤嘟了嘟嘴,轻声说道:“姐姐……我什么时候成了时时要人照看的孩子了……”
云凰微笑着答道:“时事变迁,于江湖上,你是千机门四公子,可在道门,你不就是个刚入门的孩子吗?不要心急,待你学成道法,便能保护姐姐了。”
季山泉走到了破屋门前,伸手去推已经破烂的房门,手刚一碰到房门,‘啪’的一声,房门碎掉,落了一地的碎木板。
季山泉站在门口向里看,屋子不大,一眼就扫遍了,门对面的墙上有两个窗,窗子也是坏的,左边的窗下摆着一口薄板棺材,厚厚的灰尘底下,依稀能看到漆红的颜色。想必这是给老人准备的寿材,每年要上一道漆,以示添福增寿,只是可惜,最终怕是没有用上。
右边的窗下是一张床,形式上的床,因为那只是用一些杂物垫起一块门板而已。床上面的铺盖散乱着,像是曾经被人掀起翻找过,如今已经被虫蛀鼠咬得破破烂烂。
季山泉走进了屋里,到棺材旁边,掀开棺材盖子看了一眼,内里只是用白布做了衬里,没有尸骨。布已经烂了,想来已经有些年头儿了。
季山泉出来,走回两人身边,说道:“没有。”
云凰抿了抿嘴,说道:“可我就是感觉那里有活人的气息……”
季山泉说道:“我没有说你错,我只是说屋子里没有。”
云凤诧异道:“那难道是在地下?忘尘子被活埋了?”
季山泉垂了眼帘,想了想说道:“再找找。”
三人又走了一会儿,看到一片大空场,这里应该是村民集会的地方。
季山泉微一皱眉,说道:“好重的怨气,这里是怨气的源头。”
云凤抬手掩在鼻子下面,蹙眉道:“这种有些臭,又有些霉,还有些酸的气味就是怨气吗?”
季山泉答道:“那是阴气的味道,怨气的味道更难闻,你现在还闻不到。”
走到空场中心,季山泉蹲了下来,捻起一撮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皱眉道:“尸油。”
“尸油?”云凤惊道:“难道这里烧死过人?”
季山泉点头道:“不止是烧死过人,应该是一次烧死了很多人。或者……是焚化了很多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