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静,季山泉将要入睡,一缕纤细的声音传入耳中:“道长,小女子求见。”
季山泉坐了起来,说道:“请进。”
一个黑影飘了进来,停在桌边。
季山泉看着女鬼,见她一身黑衣,面貌姣好,凭她身上的气息,推断得出她应该是死了百年以上。
季山泉冷冷地问道:“就是你吸走了活人的阳气?”
女鬼答道:“他们发丘启陵,罪有应得。”
季山泉说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与我辩论吧?”
女鬼说道:“请道长不要插手此事。”
季山泉说道:“活人做什么事,自有他的报应,你是鬼,你杀了人,还想叫我不要插手?”
说着,季山泉掐起了法诀。
女鬼说道:“隔壁还有一只鬼,道长不会也希望她灰飞烟灭吧?”
季山泉一皱眉,知道她说的是云凰。
女鬼咯咯地笑了两声,说道:“若没有万全的准备,我岂敢来见道长?”
季山泉冷哼一声,不屑道:“你吓唬我?”
说完手一指,一道金光射向女鬼,将女鬼捆了个结实。
女鬼咯咯笑道:“道长果然法力高强,只是,云凰小姐已经被拘走了。”
季山泉轰然起身,女鬼说道:“道长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反正我被道长困住,也逃不了。”
季山泉拉开门出来,走到四公子门外,说道:“云凰,你出来,我有急事要见你。”
等了一会儿,没见云凰出来,季山泉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女鬼笑道:“不想怎么样,带着你的四公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等你们走了,我们自然会放了云凰小姐。”
季山泉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能骗我放了你吗?放了你,我去哪里找云凰?”
女鬼笑道:“那就要看道长怎么想了。我是受人驱使,没人疼没人怜的孤魂野鬼,我的主人说了,天亮之前我不回去,就会驱散云凰小姐的魂魄。如果对于道长而言,云凰小姐是像我一样没人疼惜的孤魂野鬼,那我也只能任凭道长处置了。”
季山泉垂着眼帘,抿紧了嘴唇。
女鬼笑道:“时间还早,道长要不要去跟隔壁那位女公子商量一下呀?”
季山泉一把揪住女鬼,开门出来。
女鬼娇嗔道:“道长可真是厚此薄彼,对云凰小姐就体贴入微,对我就粗手粗脚的。”
季山泉拍门道:“四公子,贫道有急事求见。”
片刻后,屋里点了灯,又过了一会儿,一名丫鬟将门打开一道缝儿,说道:“道长,夜深了,四公子说……”
“事关云凰。”季山泉打断了丫鬟。
四公子在屋里说道:“你们出去,请季道长进来。”
季山泉进到房中,把女鬼撂在桌边,然后走到床边说道:“云凰出事了,我帮你通阴。”
说完也不等四公子说话,托起她的下颌说道:“睁大眼睛。”
四公子扬着头,将眼睛睁开,季山泉咬破手指,将血滴进她的眼中。
“哎呀……”四公子闭上了眼睛,说道:“好烫。”
“忍一下就好。”季山泉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揉,停了一会儿说道:“抬头,把眼睛睁开。”
将血滴入另一只眼睛之后,季山泉冲了符水,让四公子喝了下去。
片刻后,四公子看到了桌边的女鬼,惊问道:“她是谁?”
季山泉说道:“她们拘走了云凰的魂。”
“什么!”四公子惊怒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哎呀一声。
季山泉连忙扶住她说道:“别这么激动。”
女鬼咯咯笑道:“双生姐妹,一人一鬼,道长真是艳福不浅啊。”
四公子怒道:“为什么抓我姐姐?”
女鬼说道:“四公子,千机门独揽大局很多年了,是时候该让别人得些好处了。只要你们千机门退出益州,咱们往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是不会伤害云凰小姐的。”
四公子冷静了一下,说道:“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我要禀报我爹,而且关系到我姐姐,我需要亲自回青州面见我爹爹,才能把事情说明白。你们先把我姐姐放了。”
女鬼笑道:“那可不成。放回云凰小姐,这位道长定会悉心看护,再想抓,可就不容易了。”
四公子冷笑一声,说道:“千机门从不受人胁迫!放回我姐姐,万事好商量,否则,千机门就算拼尽人力财力,也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女鬼脸色一变,看向季山泉说道:“道长,你也不劝劝四公子?”
季山泉冷冷地答道:“回去把四公子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你主人,另外再告诉你主人,如果天亮前云凰不回来,我季山泉就会将这件事管到底!”
说完手掐法诀向着女鬼一指,女鬼身上的金光立刻消失。
女鬼看了看四公子,一转身便不见了。
四公子看着季山泉,问道:“我姐姐会不会有事?”
季山泉咬了咬牙,说道:“你放心,你姐姐不会有事。”
四公子眼圈儿泛红,又问道:“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说过,你要是劝慰我,就是在骗我。”
季山泉皱眉道:“我没骗你,他们没有伤害你姐姐的道理,你姐姐是交换的筹码。我只是担心,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不会放回你姐姐。”
两人坐了一夜,天快亮时,四公子靠着隐囊睡着了。
季山泉给她盖上被子,又等了一会儿,门窗上有光透了进来,天亮了,云凰没有回来。
季山泉轻轻地开门出来,看到两个丫鬟靠在门边,挤在一起睡着了。
季山泉回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琢磨。他没有察觉到有人来过,除非对方的功力远胜于他。但如果功力远胜于他,也就不必来谈判了。
既然没有人来,那么想拘走云凰,就要知道云凰的生辰八字。而且还要知道得很详细,因为云凰和云凤是双生姐妹,两人的生辰八字一样。在一个时辰内出生的,想单拘一个人,就要细化到‘刻’。
如果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就应该是很熟悉千机门的人,或者是千机门里有内鬼。如果是有内鬼,那会是谁?整个益州分舵,最有嫌疑的就是曲郎中,因为只有曲郎中懂奇门之术,能理阴阳之变。可没有证据,要怎么办?
季山泉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想着,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过午,季山泉出来,看到老大坐在院中。见他出来,老大站起来说道:“四公子去前堂议事了,让我等你醒了告诉你,大小姐没有回来。”
季山泉点了下头,走到石桌边坐下,老大问道:“季兄弟,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送饭来。”
季山泉摇了摇头。
老大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季山泉叹了口气,小声地把昨天夜里的事说了一遍。
老大瞪圆了眼睛,说道:“那你想办法呀!你还有工儿夫在这儿坐着?”
季山泉说道:“我想了,没办法。”
老大说道:“你把大小姐拘回来不就行了吗?”
季山泉苦笑道:“老大,你要是抓了人,会不会捆起来锁起来?”
“会呀。”老大点头。
季山泉又问道:“那你要是去救人,要不要先打开牢门,解掉绳子?”
“当然了。哦……”老大似乎明白了。
季山泉说道:“道理是一样的,他们把云凰拘走,也会关起来,我要是强行拘魂,搞不好会伤了云凰。”
老大皱眉道:“那怎么办呢?退出益州,不仅仅是千机门脸面的问题,也得朝廷答应才行。”
季山泉愣了一下,问道:“朝廷还指定你们在什么地方发丘启陵?”
“那当然了!”老大说道:“不指定地点,随便刨,刨到皇上家祖坟怎么办?”
季山泉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说道:“那可麻烦了,朝廷连活人的死活都不顾,哪会管死人的死活呀……”
老大一惊,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小心点儿,你说这种话,是大逆不道!”
季山泉说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怕皇帝老儿,我有什么可怕的,他就是有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
老大急道:“那你上大街上说去,别在千机门说!”
季山泉看着他低声问道:“你觉得千机门有内鬼?”
老大又四下里看了一眼,同样低声说道:“给朝廷办事儿,朝廷能不安插眼线吗?”
季山泉垂着眼帘思索了片刻,问道:“你们有几个分舵?”
老大答道:“两个。另一个在江州。”
季山泉静默着点了点头。
老大问道:“问这干么?”
季山泉说道:“我在想,为什么对方要让千机门退出益州。实际上,他们去江州不是更好吗?原本长江以南就极为富庶,当年楚国之盛,天下共知,为什么一定要抢益州呢?”
“季道长。”四公子走了回来,说道:“我要回一趟青州。”
季山泉说道:“我陪你去。”
“多谢。”四公子抿了抿嘴,转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