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泉洗手的工儿夫,云凤到前宅将值卫的官兵叫来,让他们给李大力把衣服穿好,然后将尸首抬走,并告诉他们,不用烧,入土为安便好。
转天过午,三人才睡醒起来,庞侗也没来找,想必是知道了昨夜的事,怕打扰他们休息。
云凤告诉季山泉和绍雪,她昨夜追的那只鬼,只是个孤魂野鬼。云凤跟着它出了城,看见它在城外游荡,没有找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人找它,便上前定住它,问它为什么杀人。
那只鬼告诉云凤,他不记得杀人。
云凤当然不信,一顿揍,打得那只鬼哭爹叫娘,却咬死了说自己不记得杀过人。
云凤说道:“我把它带回来了,封在宿魂玉中www.shukeba.com。”
说完,云凤先往地上丢了一张定魂符,然后掏出宿魂玉,将那只鬼放了出来。
鬼一出来便哭喊道:“我冤呐!我真没杀人呐!小姑奶奶,你不能屈打成招啊!”
云凤斥道:“闭嘴!”
季山泉心里一动,问道:“你被抓住之前在做什么?”
鬼哭丧着脸答道:“没做什么,就是在捡豆子吃。”
绍雪愕然道:“撒豆成兵?”
云凤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绍雪解释道:“豆子或是谷物可以承载施术者的灵息,鬼吞食了豆子或谷物之后,就会被施术者的神识控制,实则撒豆成兵就是请阴兵,只不过施术者的法力不够高,不能直接用神识控制鬼魂,还要借助豆子或谷物来转运灵息。”
云凤嗤道:“胡说,要照你这么说,那地里种的豆子和谷物还不都被鬼吃了?”
绍雪蹙眉,扭脸看着季山泉。
季山泉解释道:“寻常的不行,要施过术鬼才会吃。”
“嗯。”绍雪转回脸,看着云凤郑重地点头。
云凤失笑道:“你嗯什么?好像你知道似的,还不是听相公说的。”
绍雪嘟嘴,季山泉说道:“放了它吧,反正它什么都不知道。”
云凤斜着眼睛看了看那只鬼,说道:“谁知道它是不是在扯谎,它到底吃没吃豆子,咱们又没看见。”
那只鬼哀求道:“小姑奶奶,我真的是捡豆子吃,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捡豆子吃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云凤用脚尖将定魂符踩住,那只鬼嗖地冲出门去。
“哎呀!”那只鬼大叫一声,缩进了阴影里,此时虽已过午,但至阳之气尚未完全消退,除非是云凰这样的鬼灵,寻常的鬼还是受不了。
云凤俯身将定魂符捡起来,吹了吹,揣进怀里,问道:“相公,现在怎么办?”
季山泉想了一下,答道:“我得去见见那位无缘道长。”
“好。”云凤若有所思地点头。
绍雪张了张嘴,但没有出声儿。
云凤问道:“你想说什么?”
绍雪答道:“没有啊,我牙疼,动动嘴而已。”
云凤嗤笑了一声,知道她是怕问得多了,相公会嫌她笨,所以干脆就不问了。
季山泉起身往外走,绍雪跟着起身,却见云凤依然坐着,而季山泉也没有停步,直接出门走了。
绍雪蹙眉看着云凤,云凤微笑着说道:“想问什么呀?问啊。”
绍雪嘟着嘴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说道:“我回房打坐去。”
云凰拍了云凤一下,笑嗔道:“你别总欺负她,若论世事,她还是个孩子。”
绍雪停在门口儿,扭脸斜着眼睛看云凤。
云凤微笑着招手道:“回来,我跟你说。”
季山泉向值卫的官兵打听,得知无缘道长是合意观的观主,问了地址,季山泉一个人找到了合意观。
因为刚刚经历了战事,根本没人来进香请愿,合意观的大门紧闭着。
季山泉上前叩门,半晌才有人应答:“稍候。”
随后是抬栓的声音,片刻后大门拉开,一名小道士打量了季山泉一眼,起手道:“善士有礼。”
季山泉起手道:“贫道季山泉,师承藏龙山飞云观了尘真人。今日前来,特意拜会观主无缘道长。”
小道士看着季山泉,微微躬身道:“请尊长度碟。”
季山泉从怀中取出度碟,递给小道士。
小道士接过来后,侧身说道:“请尊长门边稍坐,弟子去回师父。”
季山泉点头答道:“多谢。”
坐在门里的长凳上,季山泉心里好笑,这么个小道观,规矩还挺大。
一会儿工夫,小道士出来,向季山泉起手道:“季道长,请随我来。”
季山泉站起身,跟着小道士往里走,绕过大殿,来到一间静室门口儿,小道士站在门前说道:“师父,季道长来了。”
无缘道长答道:“请。”
小道士推开门,退在一旁,对季山泉说道:“季道长请。”
季山泉走进门里,看到榻上盘坐着一个头发花白,净面无须的中年道士,阖着双眼。
季山泉起手道:“贫道季山泉,见过无缘道长。”
无缘道长睁开眼睛看了看季山泉,拿起身边的度碟说道:“季道友这度碟是世外法碟,贫道不明白,既然是出世修炼,因何没有出家啊?”
季山泉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我受皇封,职授卫尉寺少卿,此次来江宁,是奉国师之命,查办军中枉死之事。”
听到官称时,无缘道长已经变了脸色,赶紧下地,等季山泉说完,忙躬身双手捧上度碟,说道:“大人恕罪。”
季山泉刚才坐在门口儿等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事儿跟无缘道长没关系了,此时见他这个样子,更觉得自己找错了人。
因为这位无缘道长,太讲究‘规矩’了,像他这种讲究法儿,透着就没什么大本事。
撒豆成兵这样的术法,在出世修炼的人中不算什么,可世间修炼的道士,却鲜有人能做到。
如果无缘道长能撒豆成兵的话,那他怎么也不会是这般势利模样。
除非……他是在装假。
季山泉说道:“道长不必拘礼,我来是想请教道长,在我来江宁之前,那些枉死的将士,有何特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