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九章 遇见凌琳(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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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

  成长,是最美的花季,沐浴着阳光、吸吮着雨露,是无忧无虑、是充满欢乐,静静地等待着怒放的那一天;成长,是一步一个脚印,是慢慢地走向成熟与担当,但有时候也会经历狂风骤雨、也会摔跟头。

  上山村那头的驼背岭,数十亩佛手茶园快到了采摘秋茶的季节。经过一个夏天的阳光照射,嫩绿的茶树细芽含有的水分较少,这个季节制成的茶叶香气浓郁、口感醇和,是一年四季当中仅次于冬茶的上品好茶,被形象地称为“秋香”。

  茶园的规模挺大,大部分属于张坚定一家所有。

  茶树种植,讲究一个土壤、水分、日照、雾气、管理,对应形状、茶色、韵味、精髓、技艺,五者相辅相成,若是缺其一,所产茶叶必然是有形无色,或者是有味无髓。放眼整个上山村,偌大的石顶山由于日照太长、水分不足等原因,不是茶叶的理想种植地,而驼背岭上的日照、水分等,都巧妙地达到了茶叶种植的理想水平,因此驼背岭就成了整个上山村唯一能够产好茶的地方。

  张坚定的祖辈皆有制茶的手艺,到了他这一代,他曾向地方制茶名师学艺,后来又用心管理茶园,所以所制之茶的形、色、味、髓、艺俱全,他也成了华强镇上有名的制茶能手,所产的茶叶经常是供不应求。上山村的人家,家里所需的茶叶都是出自张坚定之手,就连远在深圳的叶老六等上山村人士,也要托人不远千里带几斤张坚定的茶叶过去。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门道,每一行也有每一行的艰辛,就像是制茶这样的老技艺,也有说不清的心酸。茶树种植、茶园管理、茶青采摘、茶叶制作……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付出和汗水。

  张坚定为单传,早年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便是大家所熟悉的张向阳。

  张向阳这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生性调皮好动,从来不把读书学习当一回事,最后也因为闯了祸,带着无尽的愧疚回到了家里。

  在中国人的传统思想里,子承父业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张向阳继承父辈的制茶手艺,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可以不喜欢这个行当,也可以像叶国展那样进行排斥,但他心中对家人的愧疚感,让他找不到任何排斥的理由,他也在他爸张坚定的安排之下,一步一步地开始了自己的制茶之路。

  这天一大早,张向阳跟着他爸到茶园里巡视一番,就离开驼背岭,前往村部广场。

  现在是上学时间,一个个背着书包的孩子,正蹦蹦跳跳地往小学走去。

  不久之前,他也是一名学生,但因为一个屡犯不改的恶习,让他闯下大祸,最后不得不带着满满的愧疚,离开了学校。当然了,离开学校并不能让他感到遗憾,相反他还巴不得离开学校,因为他根本就无心学习,到学校也只是混时间、混一张毕业证书。回到家里,没有了学校和课堂的各种约束,他倒也是自由自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根本不必为作业没交、课文没背、考试不及格等烦恼,也不必应付考试、应付老师、应付家长而费神。不过,这样的自由自在,并不能代表他就可以过得开心快乐——他所闯下的祸,给家人带来的麻烦,给颜小芳同学带来的伤害,就像是石顶山一般,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日夜都无法释然。

  时间有冲淡一切的力量,但在张向阳的身上,他的愧疚感不但没有被冲淡,反而一天天地加剧。家人是没有过多指责他,也选择原谅了他,这让他尚且能够好受一些。可是,颜小芳同学呢?她因为失聪,最后不得不离开了学校,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不仅是身体上的伤害,肯定也有精神上的伤害,这多重的伤害,颜小芳会轻易原谅他吗?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愧疚感始终处于不减反增的状态。

  自从离开学校,张向阳就再也没能见到颜小芳,只是从他爸的口中,得知了颜小芳辍学的事情。当时,他爸因为赔偿的问题,迁怒于颜小芳以及她的家人,对此还说了几句风凉话,让张向阳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这之后,张向阳曾经偷偷向驼背岭的同学打听颜小芳的情况,但颜小芳已经离开了学校,谁还能知道她的事情。

  现在,随着赔偿问题的最终解决,随着事情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在张向阳的身上,还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不过,张向阳没有忘,一刻也没有忘,当时颜小芳捂着耳朵痛苦落泪的情形,仍然清晰地存在于他的脑子里,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继而是满满的愧疚、满满的自责!

  “你还好吗?可以原谅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吗?”

  他曾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可是每一次问过之后,总会有一个凄厉的声音在回答他——“我的耳朵失聪了,我也因此离开了学校,你说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每一次响起这一个凄厉的声音,都让他痛苦得无法呼吸、无法存活,最后又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法改变什么。

  这就是他的痛苦——成长的痛苦!

  在他正待绽放的花季里,却亲手毁了一朵正欲绽放的花朵,他还有什么理由绽放自己?

  这也是成长的代价……

  路旁的杉树、松树,很多已经成材,估计不久之后就可以砍伐下来,去完成它们另外的使命了。

  一步一步地踩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山里的凉爽的秋风吹拂着张向阳还是稚嫩的脸庞,但这一张稚嫩的脸庞,已经不见了往日的调皮、顽劣,似乎还不合时宜地多了一种带着苦楚的成熟。

  是愧疚与自责,让他显得成熟。

  张向阳慢慢地走到了村部广场,发现叶文联的儿子还没有到来。

  叶文联的儿子叫作叶国茂,为人倒还正派公道,不会像叶文联那般,又自私、心机又重、还喜欢计较一些小事,简直就是守财奴叶进来的弱化版。叶国茂对张向阳还挺不错的,在驾驶技术方面,该教的都会教他,还时常找他谈天说地。就是叶国茂床头那位是“河东狮”,而且深受家婆和婶子的影响,为人蛮横、霸道、势力、自私,经常背地里使坏,要叶国茂保留一些,不要把所有的驾驶技术教给张向阳,甚至还经常差遣张向阳做一些脏活、累活。

  张向阳的年龄小,无法和这个苦茶坡上有名的“河东狮”相争,所以多数时间只能选择隐忍。反正开车不是他的主业,他也是听了他爸的话,才会选择握方向盘。

  他爸说了,技多不压身!

  为了能让张向阳尽快掌握驾驶技术,在张向阳他爸张坚定的要求下,他们几个合伙人商量好,每天早晨提前半小时到达村部广场,让张向阳练一练手。

  张向阳等了五六分钟,叶国茂还是没有出现,他就不耐烦地蹲在地上,点了一支烟抽。

  他也是自从学车才开始抽烟的,但都是背着家人。早就会抽烟的叶国展经常教唆他,叶国茂也经常说抽烟可以提神解乏,尤其是对驾驶员来说,所以他也就真的抽上了。

  他才抽上两口,也不知道是抽得太猛了,还是心里有事,居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他都冒鼻涕泡了。

  他急忙扔掉手中该死的烟,又擤了一把鼻涕,随手将鼻涕擦在身旁一丛没有多少生气的野草上。

  入秋了,百草即将凋敝,蛇虫们也开始蛰伏了。

  不远处的小学传来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自从小学毕业,张向阳就再也没有踏入母校。

  现在,叶国茂夫妇还没有过来,乘客也不会这么早过来,张向阳就想着到母校转一圈,重温一下当年的读书时光。

  他站了起来,迎着晨风慢慢地走向学校。

  学校还是之前的学校,但教学楼已经找不到多少新的样子了。油桐树的叶子开始枯黄了,再过几场秋风,就会呈现落叶漫天飞舞的画面。油桐树的果实一如既往地被顽皮的学生祸害光了——他曾经也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一切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离开这里的学生都变化了不少,比如他、比如叶国展、比如赵吉庆,等等。

  他突然看见了自己种下的那一株丁香花,就激动地跑了过去。

  丁香花长得比他还高了,和其余的丁香花一起,为校园筑起了一道美丽的绿色围墙。

  丁香花正在茁壮地成长着,他也一样茁壮地成长着,但他的成长却多了一些让他不能释怀的东西。

  这时,他发现校长叶建设出现在学校大门口。

  建设校长曾经对他循循善诱,可谓是苦口婆心,尤其是对他爱捉弄同学的坏习惯,经常是好话说尽、坏话也说尽,可他就是听不进去,继续以此为乐。结果呢,终究是害人害己!

  他没有脸再见建设校长,就急忙藏在郁郁葱葱的丁香花后面,看着建设校长一头钻进办公室,他才慌里慌张地逃离了母校。

  跑到学校大门外,他这才放慢脚步,心事重重地走向村部广场。当初,他要是能听建设校长的话,摒弃诸多坏毛病,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也不至于现在连建设校长的面也不敢见!

  可惜,存在于假设里的东西,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往往只能够起到相反的作用。

  这不,这样的假设让张向阳的心里又多了一些沉重。

  快走到村部广场的时候,叶国茂夫妇正好也往这里走。

  “向阳,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啊?”

  叶国茂的老婆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还一边擦着眼角没有洗干净的眼屎。

  “我跟你讲,这学车又不在于一时一刻。再说了,你的年龄还不够,暂时也考不了驾驶证……这以后,就不要那么早起来学车了,我……我这根本就不够睡!”

  说完,这个女人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张向阳分不清是因为他暂时考不了驾驶证的原因,还是她根本就不够睡的原因,她才不愿让他这么早学车。

  这个女人,自从跑车当起了售票员,见长的脾气让她饱受诟病。

  人们背后都说,采石坑马来健的态度比她好多了。

  只可惜,几天前马来健的破车终于还是跑不动了,就在他家的院门口停着……

  跑客运的,除非是车抛锚了,不然从来都是风雨无阻、全年无休。

  一般下山的村民,大致可以分为求学、做买卖、逛集市、出远门、办证盖章等几大类。求学的,无非就是凤来四中的学生居多,在崇文村街道附近有一个站点做买卖和逛集市的,多数是在华强镇的集贸市场下车;;出远门的,都是在县汽车站乘车,那里有一个大的临时站台可供停靠;办证盖章的,就要前往县政府所在地了。

  这年头,做什么事情都要办证盖章!结婚、生孩子、建房子、往土里埋等等等等,哪一样都需要那一个红印印,因此这每天下山办证盖章的还真不少。当初,采石坑的马来健为了方便这一些办证盖章的,就把县政府作为终点站,叶文联他们有样学样,也选择了县政府作为终点站。不过,县政府周边正在拓宽道路,也就实行了封路,上山村下来的小巴车,只好改为停靠在华强镇的集市旁,需要办证盖章的,也只好选择步行,或者是出血请一辆不便宜的摩的。

  乘客们纷纷下了车。

  一些带鸡鸭到集市上贩卖的,只要留了鸡鸭粪在车上,都会招惹叶国茂老婆的白眼。但她也没有办法,谁叫这些人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完全表达出来,最后也得乖乖地拿扫帚好好打扫一番。

  自从张向阳跟车来了,她就会差遣张向阳打扫鸡鸭粪。

  起初,张向阳乖乖地照办了,怎奈这个女人有变本加厉的倾向。时间一长,他就选择了反抗,只要车停下,他就会先跳下车,跑到远处躲起来,让她差遣不了。

  今天不逢集,但集市上还是热闹非凡,各种农副产品、手工艺品可谓是琳琅满目。

  张向阳天**玩,他也还处于能玩的年龄,所以就挤进人群,想要凑一下热闹。

  集市上还有不少卖早餐的,包子油条、豆浆稀饭、肉粽卤蛋……张向阳已经在家里吃过早饭了,但山里人每天的早饭无非就是稀饭,再搭配一些腌芥菜、菜头干、炒鸡蛋,食量大的人没两个小时就能饿了,所以他并不介意再往肚子里添一些东西。

  这么多东西,吃什么好呢?

  突然,一阵熟悉的香气飘了过来——肉粽!

  这一阵熟悉的香气,让他一下子想起了两个好朋友——叶国展和叶章宏!那时,只要他们一有时间,就会到集市上逛,每次来都会买一个肉粽解一解馋。

  自从他辍学,他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吃过集市的肉粽了。

  他四下看看,发现只有一个小摊正在卖肉粽。

  这并不奇怪。

  这一些从各个地方赶过来做生意的人,头脑都精明着呢,都会在家里把早饭吃了,是舍不得花那几块钱的。也就是一些买菜的顾客,会顺便买一些早点回去。但夜市就不一样,很多人就是冲着夜市的小吃来的,听说这里还准备规划一条凤来小吃街呢。

  张向阳挤过人群,来到卖肉粽的小摊前,张嘴就说来一个肉粽。

  看摊子的,是一对母女。

  一个中年妇女,正忙着切葱头。中年妇女的身旁,是一个和张向阳年龄相仿的女生,正背对着他包扁食,好像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没有在意,但看着女生包下的扁食,他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了。

  “给我下一碗扁食!”

  “好咧!你先到那边坐……”

  中年妇女回过头,面带笑容看了张向阳一眼,随后向身旁的女生吩咐道:“下一碗扁食……”

  女生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中年妇女说话。

  中年妇女只好靠近女生的耳朵,大声地说道:“小芳,去下一碗扁食……”

  小芳?

  多么熟悉的名字——莫非是颜小芳?

  张向阳立即瞪大双眼,看着那一个女生。

  那个叫作小芳的女生慢慢地转过身,并且抬头看了张向阳一眼。也就是这么一眼,张向阳立即把她认出来——果然是颜小芳!

  张向阳先是惊讶,随后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他一直在打听颜小芳的消息,没有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那也就意味着他终于有机会向颜小芳当面道个歉了。

  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只见颜小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刚开始是紧张,一瞬间又变得慌张,紧接着脸上写满了恐惧,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连连往后退,结果碰到了身后的桌子,差点没有碰倒桌子上的东西。

  “你当心点!”中年妇女大声地提醒了一句。

  “妈……张……张向阳……”

  她还记得他!

  不过,她竟然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脸上的恐惧也加深了,就好像是见到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颜小芳的妈妈急忙回过头。

  认出人,颜小芳的妈妈一脸的愤怒,二话不说就端起桌子上的一碗水,泼向了张向阳。

  事发突然,张向阳来不及躲闪,被泼了一身的水。

  “你这个害人精,你来这里干什么?”

  颜小芳的妈妈破口大骂。

  “阿姨,我……”

  “你把我家小芳害得这么掺,你还有脸叫我阿姨?你到底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想来害我家小芳?”

  颜小芳的妈妈止不住愤怒,随手抓了一把切好的葱头,朝张向阳扔了过去。这样还不能解恨,她竟然找来一把扫帚,激动地朝张向阳冲了过去。

  “阿姨,你听我说,我知道我错了,我这是来向小芳道歉的……”

  颜小芳的妈妈已经冲到张向阳的面前,扫帚已经往张向阳的身上招呼了。

  “你道个屁歉!我把你变成一个聋子,我再向你道歉,你接不接受?对,今天我就打断你这个害人精的手脚,再向你道歉……”

  扫帚如雨点一般落在张向阳的身上,颜小芳妈妈的话语又像针尖一样扎进张向阳的心,但张向**本就没有躲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任颜小芳的妈妈打骂。

  用扫帚打人,在闽南地区属于极尽侮辱的一种行为。

  一个中年妇女拿着扫帚没命地打一个不大的孩子,立即就引来了围观的人群。

  相邻的几个小摊贩,生怕颜小芳妈妈下手没有轻重,急忙拉住了她,又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小芳的妈妈倒也是打累,但因为气愤、又因为女儿遭遇,竟一下子情绪失控,开始放声痛哭起来。

  “这个害人精,就是这个害人精,把我家小芳害得好苦啊!我家小芳,这一辈子就毁在这个害人精的手上了……”

  又有无数的针扎进了张向阳的心。

  那边,颜小芳看见妈妈痛哭,她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脸上一半是悲伤、一半还是恐惧。

  此时的张向阳,虽然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但看着颜小芳母子脸上的泪水,他的心里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他这是给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

  “这个害人精,害得我家小芳……变成了聋子,我家小芳书也读不了、事也做不了,我家小芳……怎么这么命苦,怎么会遇见这么一个害人精……”

  颜小芳的妈妈痛诉着张向阳的恶行,让张向阳无地自容!他在想,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让颜小芳及家人原谅他!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吗?如果这样能够取得他们的原谅,他也愿意这样做!可是,这样真的能够取得他们的原谅吗?

  围观的人知道了张向阳曾经犯下的恶行,都开始严厉地指责他。

  “这谁家生了这么一个害人的东西啊?”

  “是啊,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大孽!”

  “一看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可怜了那小芳,年纪轻轻的……”

  张向阳顾不得别人是怎么看待他,他依然还在想着,到底怎么才能让颜小芳及家人原谅他!

  众人的声讨,只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颜小芳的妈妈再次激动起来,举起扫帚又想招呼张向阳。

  这时,叶国茂出现了。

  他推开颜小芳的妈妈,又把张向阳护在身后,并且愤怒地质问道:“干嘛打人?”

  “你是谁?谁让你多管闲事?你让开!今天我不打死这个害人精,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围观的人知道再不劝一劝,怕是要闹出不好的事情。于是,一些人赶紧提醒叶国茂和张向阳离开这里,又有一些人围住激动的颜小芳妈妈,并夺走了她手上的扫帚。

  叶国茂从围观的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就急忙拉着张向阳离开,但张向阳就是站着不走,他不得不用力拉了一把,才拉动张向阳。

  颜小芳的妈妈再次情绪失控,蹲在地上失声痛哭,那头的颜小芳跑到妈妈的身旁,也跟着哭个不停,哭声却淹没在喧闹的集市里……

  小巴车上。

  张向阳的耳旁一直响起颜小芳的哭声——他痛苦难当,用尽全身力气咬住牙齿,最后还是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悔恨的热泪。

  然而,他的悔恨,相对于颜小芳的痛苦、恐惧,以及颜小芳妈妈愤怒、激动,只能说是苍白无力!

  叶国茂知道张向阳的事情,就给张向阳点了一支烟,又拍了拍张向阳的肩膀,宽慰道:“知错就好,这说明你的本性并不坏。你也无需太自责,成长嘛,谁能不犯一点错呢……”

  是啊,成长的过程,犯错实在是在所难免。可关键是,他犯的这个错,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而且是一辈子!

  这样的错,如何能够轻易抹去,如何能够轻易弥补?

  现在,什么样的宽慰话,对于张向阳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他一直想当面向颜小芳道个歉,可是颜小芳一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恶鬼一般,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向颜小芳道歉。然而,就算是他有机会向颜小芳道歉,颜小芳真就能够原谅他吗?

  能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另外,就算是颜小芳能够原谅他,那颜小芳的家人呢?看颜小芳妈妈今天这阵仗,那真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就算是把他生吞活剥了,怕也未必能够解恨!

  唉……

  就是一个玩笑,一个让他追悔莫及的玩笑。

  追悔——有用吗?

  怕是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取得颜小芳的原谅了。

  怕是这一辈子,他都要生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

  一连三天,张向阳都没有跟车了。

  第四天,他爸张坚定硬是要求他继续跟车,他无法抗拒。

  到了华强镇的集市,他不敢下车。

  但他又想再试一试,看能不能找机会向颜小芳道歉,也就下了车,忐忑不安地走进集市。

  他看到了颜小芳,也看到了颜小芳的妈妈,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地看着颜小芳。

  也许是已经过了四天的时间,现在的颜小芳看上去显得很是平静。

  不过,当有人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耳朵靠近。

  这是听力受损的表现——驼背岭上的张有顺也是这样。

  看到这一幕,张向阳又陷入深深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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