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渴望
——献给希望工程
高粱秆、玉米棒，
弯弯的小路篱笆墙，
一个男孩放牛郎；
鞋很烂、衣很脏，
瘦瘦的身躯黑脸庞，
骑着黄牛到学堂；
红旗飘、青瓦房，
破旧的学堂书声响，
红红领巾读书郎；
他来到、小窗旁，
大大的眼睛偷偷望，
静静听着老师讲；
手当笔、学着样，
斑驳的墙壁作纸张，
他的眼里是渴望；
小黄牛、独自逛，
轻轻的风儿红太阳，
他的眼里是渴望……
他的眼里是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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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张敏莉还留在学校，现在已是一名初二学生了。
当初，敏莉为了终日劳苦的父亲，为了旧病缠身的母亲，为了成绩优异的妹妹，毅然选择辍学，并且远赴他乡异地，义无反顾地迈入了打工妹的行列。
无疑，她是一个勇敢坚强、孝顺懂事、美丽善良的女孩子。
这样的评价并不为过，只是这样的女孩子在中国大地上并不在少数，她们终究只是夜空中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一颗星星而已。
敏莉的付出，换来了一份微薄的收入，却已经为那个凄风苦雨的家，带来了一些实质性的变化——有了那一份收入，她爸身上的压力少了一些，不再起早贪黑、终日劳苦，不再终日为了医药、学费和日常开销而忧愁。
家里少了她，其实她爸身上的担子反倒重了不少。以往，不论是家务、还是农活，她样样能帮上手，洗衣、做饭、喂猪、喂鸡鸭、拔兔草、下地干活……自从她出了远门，这些活计只能由她爸独自承担。因为这样，家里只好少养了一些鸡鸭，兔子竹鼠索性都不养了；也是因为这样，她爸终于有了一些时间和精力，照顾旧病缠身的妻子，以及学习任务繁重的女儿。
转眼，敏莉已经在他乡异地历经春夏秋冬四季。
家里的改变，不仅是因为有了一份收入，还意味着还少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帮手。她的爸妈总会想着这个乖女儿，总会牵挂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甚至邻居叔婶伯姨，时不时也会过来打听一二，看这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什么时候回来，让他们好好看上一眼。
在农村，不是谁都能得到这样一份记挂！
不论是至亲的人，还是普通的邻居亲友，谁不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谁能不为她牵肠挂肚呢？
敏莉也时时刻刻牵挂着家里的人、家里的一切……
已经在他乡异地历经春夏秋冬四季，现在的敏莉早已适应打工的生涯，也渐渐融入了他乡异地的小天地。
已经是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她长高了不少，也长了不少的肉，不再像以前那样单薄瘦弱、满脸菜色。与此同时，她又经历了少女的初潮，以及身体的发育，猛地那么一看，谁能想得到她只是一个初二学生呢？
身体发育带来的变化，是多样的。
首先，她已经为胸围的增大，换了两次胸衣；每月她还得多花一些钱，以应对如期而至的月事；而随着胸围的隆起，她不由得害怕别人的目光——她总是羞涩地认为，别人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她的胸围上……
这几点变化，都能够证明她已经进入了青春期，而恰恰是青春期的到来，又开始带给她另外几个层面的变化——她开始想要打扮自己，给自己买两件漂亮衣服；她又刻意和男性保持一定的距离，面对男性的时候，她显得更加羞涩和小心；最为重要的，是她突然发现，她在思念着某一个人的……
她已经发现那确是一份思念……
终于又到周末了。
沿海地区，打工者们难得有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
吃完饭，年龄大一些的工友，会选择好好休息一下，或趁机会处理一些迫切的事情，比如查一查银行存款，比如给千里之外的家里打个电话、再或喜或愁地扯一张汇款单……而那些精力旺盛的年轻男女，保准一溜烟就投身于外面多姿多彩的花花世界。
宿舍里，敏莉叠好了自己的衣物，见好友颜如玉的衣物还没有叠，就顺手给拿了过来。
如玉就坐在她的身边，正对着镜子摆弄发型呢！
突然，如玉大喊了一声，惊呼道：“讨厌，又长了一颗青春痘！”
敏莉听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别整天臭美了！”
如玉不爱听这话，说道：“哼，你还没有开始长青春痘，哪知道这青春痘有多烦人！”
敏莉没有回话，默默地把衣物叠好，再整齐地放在床头。
晚上不需要加班，她索性往床上那么一靠，终于能把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已经适应制衣厂的工作了，反正就是车间、食堂、宿舍，一成不变的三点一线，可不像刚来的时候，身心一时无法接受。
宿舍楼里挺安静的，那些精力旺盛的年轻男女，早就一波波往外面跑了，逛街的、吃喝的、上迪厅的、泡影音室的，等等。
当然了，还有约会谈恋爱的！
即使打工苦累，似乎更该懂得苦中作乐。
如玉就懂得如此，瞧她把一头头发梳个没完，就是准备出去外面的花花世界转一圈。而她的这个“转”也不一般，绝非是一个人——传言她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好不容易梳好头发，她就找衣服换了。
常穿的衣服都放在床头边上，她这一找，立马就把敏莉刚刚为她叠好的衣服，给翻乱了。
敏莉没有注意到她把衣服翻乱，恰就是在她靠在床上这么短暂的一点时间，她开始想起自己的心事了。
她记得清楚，她寄出去的信已经半个月了，对方肯定收到了，这时候回信也该到了。
但她就是等不到回信。
有了心事，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那一张熟悉的脸庞。
这一刻，她的心里带着那么一点娇羞，又有那么一点愁绪，犹如那和风伴着细雨……
她在问：“你为什么还没有回信？”
这是在问谁？
只有她知道！
如玉找出一件漂亮的线衣，但怕弄乱了发型，只好又换了一件眼下比较流行的牛仔夹克。
她正准备穿上，却注意到了陷入沉思的敏莉。于是乎，她故意大喝一声，把敏莉吓了一大跳。
“讨厌！”
敏莉被吓得不轻，不停地拍着自己隆起的胸部。
“瞧你，跟丢了魂一样！我猜猜，是不是又想你的叶章宏啦！”如玉说着，还不怀好意地笑着。
“才不是呢，你别瞎说！”敏莉显得有点慌张，还眨了几下眼睛，似乎在掩饰什么。
这无疑是出卖了自己，也被如玉轻易捕捉到。
“你别狡辩，我还不知道你吗？我再猜猜，肯定是叶章宏给你回信了！说说呗，他给了回了啥？”
两人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出去玩，连睡都睡一张床，彼此之间哪还有什么秘密——如玉不仅知道敏莉和章宏通信的事情，甚至两人的每一封信，她都要亲自“审阅”！
一旁，敏莉却因为如玉的话，陷入了沉默——半个月了，她还没有收到章宏的回信。
如玉看出了端倪，急忙说道：“我都好久没有看到你写信了……怎么，是不是你的叶章宏没有给你回信呢？”
正是如此。
敏莉见如玉已经猜到，只好点点头。
如玉摇摇头，说道：“人家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肯定忙着学习！”
这么一句话，叫敏莉忍不住低下了头。
她在想：“是啊，人家是好学生，忙着学习呢，哪有时间跟她这样一个辍学的人保持通信呢！”
她的心，泛起一丝酸楚，失落之情都清晰地写在脸上了。
如玉看出她的失落，宽慰道：“他没有给你回信，肯定是忙着学习，所以给忘了。但是，你傻呀，难道你不会再给他写一封信吗？”
这么一提醒，敏莉倒是立即眼前一亮。
看着敏莉的反应，如玉先是一笑，但突然又看着敏莉，在想着什么事情。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她把那件漂亮的线衣塞给敏莉，说道：“穿上，我带你出去拍张照，寄给你的叶章宏……”
敏莉稍一迟疑，但还是脱掉身上并不合身、又显得老土的工衣，再把那件线衣穿在身上。
曲线很快就显现出来，而她的脸上莫名浮现一丝绯红，少女的心思怕是显露无遗。
不可否认，她确实思念着、牵挂着某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她的小学同学叶章宏。
他们同窗六年，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他们的身上发生了许多小事情，就像是小溪之旅、就像是野炊活动、就像是他对她的开导和帮助、以及他们一起考上凤来一中的约定……
身体的变化，随之而来的恰好是微妙的心理变化。
敏莉已经进入青春期，青春期的女孩子，心理的变化无疑是微妙的。
在他乡异地，她经历了春夏秋冬四季，在这些时间里，让她思念和牵挂的是她至爱的家人，以及那些相随相伴了五六年的同学。先排除家人，就说那些相随相伴了五六年的小学同学，其中叶章宏肯定是她最为思念和牵挂的。
敏莉一直忘不了他们之间一起考上凤来一中的约定，但因为家庭的缘故，这个约定再也无法实现了，只能是一种遗憾。这倒是次要，而重点是因为她已经进入了青春期，思念、牵挂和遗憾交织在一起，恰恰加剧了某种心理变化，进而演化成一种不一样的情怀。
生理上的变化，预示着她从即将从一个小女孩走向女人；心理上的变化，也会让那一颗少女之心，微妙地多出了一点情愫。
起初，她写信给叶章宏，也能理解成一种同学之谊；接着，她的生理变化，虽然是一种改变，但也不会涉及到什么情感，无非是一种基于同学之谊的思念和牵挂罢了；而随之而来的，或者说在不知不觉之中，心理上的变化，很是微妙地、又悄悄地改变这份思念和牵挂的初衷。
是的，这份思念和牵挂的初衷，悄悄地改变了。
敏莉没有意识到这种改变。
她只能羞涩地面对自己生理上的变化，而在面对自己生理变化的同时，心理上的变化，却是她不能轻易察觉到的。
她害怕看见镜子中那个开始发育的自己——这是少女独有的羞涩，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开始能够正视开始发育的自己——漂亮的脸蛋，隆起的胸部……
她还是那么羞涩，以至于无法直视别人投来的目光。
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是突然地想起了叶章宏。
思念和牵挂会一天天加剧，直至演变成另外一种情愫。
当思念和牵挂在加剧，当思念和牵挂在演变，也就是心理开始变化的开始。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是期待叶章宏的回信！
每一次把信投出去，她都是处于一种期待之中——期待那一封回信，并且期待那一封回信尽早到来，直至片刻都不能等待。
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种心理转变，倒是朝夕相处的如玉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