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推开门正好看到了马秘书把办公室的座机整个甩了出去，如果这电话再轻一点都可以砸在他脸上了。显然现在不是个开玩笑的好时机，助理目不斜视的走到办公桌前，汇报自己最新查到的信息，“和小马最后通话的人是Lily，而且我已经核实过了，时间正好是在她从薛正那离开以后不久。”
“很好。很好。”马秘书跌坐回老板椅，拳头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开始发青白色。
他说：“我就应该料到是那个婊_子。”
“下属失职，还没有查明薛正是如何从监狱逃出来的，和小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助理说到这，明显吞了吞口水，语气变弱了很多，“他们说，小马认罪了。”
尽管助理说的很轻很小心翼翼，最后那几个字依旧非常暴力，劈头盖脸的甩了马秘书一脑刮子。
马秘书一脚踹在办公桌内侧，咣当一声，助理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悬了起来。他跟着马秘书有多少年，只有在马小姐也就是马秘书的妹妹和别人订婚的时候才见过他这么暴躁，然后他就强迫马小姐上了床怀了小马，逼走了人家的未婚夫，导致这么多年马小姐除非是小马在的时候不然多一个屁都不冲他放。
惊心动魄血肉横飞的战争这辈子经历过那一次助理都觉得自己少活了好几年。
“用不用我跟警局打个招呼，找个人换进去……”
马秘书抬手打断助理的话，说：“一旦认罪就会马上立案，现在搞小动作一定会惊动警察上层，相当于自动送上门去告诉别人这事和我们有关系。”
那还要不要按照原定计划杀死嫌疑犯，警察那边只能查到此为止，助理不敢问，他捡起电话重新放好。
“刚刚是有人打来电话吗？也是关于小马的？”助理很难想象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可以让马秘书暴躁到这种程度。不过问完他就后悔了，马秘书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阴森来形容，活脱脱像是刚刚杀完人。
空气瞬间降到冰点，马秘书说：“薛正打来的。”
薛正在电话里的语气让马秘书觉得即使把他千刀万剐了都不会解气，他说：“感觉怎么样，现在小马的命就握在你手上。你来选，是放任警察顺着这条信息链一直查到你身上，还是，亲手杀死他。”
马秘书一只手撑着额头，在助理那个角度只看得到他的下半部分脸。
然后助理的眼睛慢慢瞪大，他分明看到了有液体滑了下来，顺着下巴又落到马秘书的高定西服上，水印慢慢散开。助理根本张不开口去问薛正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
最后还是马秘书打破了这份死寂。
“你现在立刻派人24小时盯住Lily，监听她的通话记录，一和薛正联系马上通知我。”虽然非常想现在立刻就去掐死那个贝戈女人，但是他忍住了。
他要用Lily也好好回薛正一份大礼。
温妮在回画廊之前想象过很多场景，比如玛门会不会站在门口像是迎接昔拉那样对她说着欢迎回来，或者是他还坐在沙发上，吃着点心喝着茶，昔拉站在他旁边。
艾伦说不定也已经回来了。
她却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一位陌生的女性，小鸟依人的靠着黑发少年，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和非常漂亮的脸蛋。
温妮在那一刻，体内的血液汹涌着发出排斥的咆哮声。
他们在说：那是敌人。
一大早薛正家里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反应了几秒，先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清外面的人是谁以后，才松了口气，打开门让Lily进来。
“为什么出来了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Lily和最开始诱惑他时的模样判若两人，风情都已不不在，双眼红肿，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整个人未施粉黛看上去十二分的憔悴。她扯着嗓门的样子和外面摆摊叫卖的大妈没什么分别，扑进薛正怀里时也是横冲直撞全无半点温柔。
在来的路上还在为自己的一厢情愿感到悲凉，这几天没有睡过一次安生觉，为了这个男人她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最后却是靠着报纸上小马被马赛克的照片才知道她日日挂在心上的那个人真的成功了，他还活着。
爱情这东西真的无理可讲，什么都介意，又什么都原谅。
“太好了。你还活着……”薛正感觉到胸前的衣服被温热的液体浸湿，他也许回应不了这份温暖，至少此刻，他愿意回抱住女人温柔安抚。
半个小时后，Lily总算是能平静的坐下来听薛正把整件事的原委讲完。
薛正倒了杯热水给她，看着杯中的热气慢慢浮上来，一时出神，问道：“你伤害过什么人吗？”
“我倒是被很多人伤害过。”Lily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都刚刚经历了大起大伏，超越了那些风花雪月，他们成为了彼此可以认同的人。
薛正笑了笑，说：“其实你这样更幸福。因为伤害他人，是得不到任何理解的，只能悲哀的封闭自己。他们什么都无法传达给别人，甚至也不能将别人的伤痛传达回来，心再硬那也是心啊，又不是石头。”
Lily终于恍然，一个人的演技再好，等到他露出真实的一面，你还是会知道，啊，原来之前那都是假的。
沉默了片刻，她说：“你也不想牺牲小马的，如同卡尔尼底斯之板，每个人在那么危机的时刻都会选择保护自己，并没有错。”
卡尔尼底斯之板源于希腊神话。讲的是一个海船遇难了，船员纷纷跳下海。一个人在海面上发现了一个木板，于是便抱住了它，这块木板就是可以获得生存希望的卡尔尼底斯之板。这时又有船员也漂到了这里，他希望这个人能救救他，但是，一块的卡尔尼底斯之板只能救一个人，于是最先得到这块木板的人为了自己活命把那名海员推开了，失去了支撑的海员就这样淹死在了海里。
薛正也意外原来漂亮的女人除了懂得名牌化妆品之外也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典故，他一直以为女孩子小时候都是听小红帽白雪公主这样的童话长大的。
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欣赏，这个女人即使被剥去了躯壳，身上依旧有很多闪光点值得好好被爱。
“不一样的，我就是个恶人，不停的伤害别人，即使偶尔停下来，很快又会继续前行。没有谁了解过恶人的真面目，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Lily想反驳什么，她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安慰什么，就如薛正所说的，恶人是不会被理解的。
Lily从包里翻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脸唰的就白了。
手机上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三个字：马秘书。
她拿起来给薛正看了下，好像手里拿的不是个手机是个烫手山芋，她深吸一口气接起来，沉默了两秒，递给了薛正，声音都在打颤，“找你的。”
艾伦看着温妮随意的坐在路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有几栋破旧的高楼罢了。
“你在看什么？”艾伦被她带过来的很莫名其妙，只得也坐到旁边傻傻的问。
磅——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艾伦反射性的仰起头，视线中有一栋楼的某个角落发生了凶猛的爆炸，灰黑色的蘑菇云带着火花，烟尘滚滚而出，很快这条街就被封路，消防车响着警笛赶来，开始疏散人群。
没有人看得到街的对面有两只冷眼旁观的恶魔。
温妮指着爆炸的最中心，说道：“那里有我的契约者。”
如果每个人类的生命都像是露珠落在叶尖的边缘轻轻跳舞，那么每一场相遇必定都值得意味深长。
温妮觉得自己并不是很难过，可是为什么，艾伦看着自己时，要用那么同情和心疼的眼神，要伸出手摸自己的头，最终却只说了：走吧。
在A市的另外一个房间里，男人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震耳欲聋，应和着屋内音响中播放的交响乐一起达到了巅峰，然后戛然而止，通讯断了线，只剩下不停重复的嘀嘀声。
助理看到马秘书刚刚一张一合的嘴型是：Game_over。